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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之下(147)

“就比如老公精子不行,那就只能借精是吧;老婆子宫不行的,那就只能借子宫是吧?哎你不要这个表情,我都说了,我们不是拉皮条的,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们在我们手术床上这样那样?那天下人都这么生孩子,要我们治病的干嘛?老公找小三,老婆找小白脸,不就都行了?归根结底,这生出来的,还是夫妻两人的孩子,没第三人!”

任何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该知道,且不说借子宫了,就说借精,那不管怎么说,孩子跟丈夫从血缘上也没关系吧。

亓星子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一脸畏缩,小声道:“那,你说,补什么。”

“就现在啊,确实刚好有那么一对夫妻,这女的啊,可怜,卵巢癌,没法生,他们大医院转遍了,实在没办法,找到我,可这我也没办法啊。但你知道,女人嘛,可能本来无所谓的,但一旦知道不能生,那就越发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哎,可怜,动不动来问我,有没有新技术,有没有新办法,这么断断续续两年了,眼看一个人,本来珠圆玉润的,现在瘦的风都能吹倒。”

亓星子作出一脸明白了的样子,低头沉默。

詹乾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道:“他们也说了,多少钱都没问题,能不能找个姑娘,帮帮忙。哎,这个东西啊,怎么说呢,我现在做的,其实严格说起来算犯法,我是不想再给自己罪加一等的,可那对夫妻实在可怜,我也没把话说死,就怕哪天万一有人需要,你看,一个健康姑娘,生个孩子,十月怀胎,一个月月子,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没什么损失,如果人家愿意的话……对不对?皆大欢喜。”

此时算是把代孕的意图说明白了,亓星子忽然有些窒息,她产生了自己一点头,就会被就地拉去扯卵的恐慌感。可她也知道,冻卵是有流程的,光促排就需要一段时间的,而紧接着她更紧张了,因为这意味着她点头后,有个更明确的结果。

她很有可能被关起来促排,每天打针,一直到怀孕成功,甚至可能十月怀胎都……

哦不不不!她怎么可能真在这怀孕?!她连促排都没打算参与!

亓星子的紧张如此明白,詹乾见怪不怪,只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一般那些就为了赚钱的,我理都不理,但你不一样,以你的条件,过了这个坎,你的未来一片光明,所以我才请你到这,我怕的就是你铤而走险,做了别的不好的事,那一不小心,就是一辈子受累,是不?”

“但,这个,我的债……”

“哦,瞧我!”詹乾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最要紧的忘了说!你啊,学历高,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以你的条件,我去帮你谈,至少能拿,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96章 避重就轻的自述

“你信吗,我的卵子,值三万。”亓星子调侃的笑道,还抽空比出三根手指。

缪伦已经停下了动作,蹲在柜子边,抬头望着她,表情沉凝:“你胆子也太大了。”

“那是因为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代孕女会遭遇什么。”亓星子低头继续叠文件,语气平淡,“我那时候,就是无知者无畏。一切对未来的预测都来源于对于国外代孕流程的了解,我顶多知道自己不会一下子就被取卵,更不用怀孕,那就去呗,总有机会逃出来的。”

“那时候代孕这股暗潮刚起来,我们还站在信息的前线。很多同行都是假扮需求方,去联络代孕机构,打听代孕的市场情况,生个孩子要多少钱,包男多少,有没有包女的,时间要多久,打听完了,回来把那机构一曝光,咔,闪光灯就这么亮了一下。”

“也有人去打听代孕女的情况,可是她们太神秘了,她们甚至跟机构不在一起,一切行动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机构被端的那一刻,代孕女似乎就立刻消失了,像是被剪断了线的风筝。”

“为什么没人深究呢?因为对于代孕女,至今还没有成体系的法律责任标准。抓到她们你又能怎么样?某种程度讲,她们也是受害者,就算定罪,没怀孕的是未遂,怀了的,拖去打了不成?你是律师你知道,孕妇嘛,抓了现行都没法关进去。”

“那你后来怎么样?”缪伦问。

“我点了头,签了合约,他们就告诉我,要每天到某个地方去打针……促排。”亓星子长叹一声,“天啦,当时我可真感到天打雷劈。”

“怎么说?”

“失策啊!”亓星子笑道,“以我的条件,怎么可能是做代孕妈妈?我的卵子就足够值钱了!也就是按他们的理解,我每天去打针就行了,不用跟代孕女接触!”

“……那你怎么办?”

“我就说我现在无处可去啊,到处有人催债,能不能管我这阵子,甚至可以算食宿费,反正给我个地方躲躲。”

“他们能信?”

“不得不信啊,郭师兄提前用‘呼死你’给我的手机灌了一堆催债短信,我的走投无路是多么的明显。”

“所以他们给你安排了?”

“嗯,”亓星子神色又沉了下来,“他们给我蒙了眼,带进了一个宿舍。”

“蒙眼?”

“蒙眼,”亓星子嘴角是噙着笑的,眼神却还透着心有余悸,“那一刻开始我是真的后悔的,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居然出现在了我身上。我太害怕郭礼怀没跟住我们了,只能通过读秒,记住车的停顿,判断左拐右拐,去拼命猜测自己被带到了哪。”

“猜得到?”

亓星子咧嘴一笑:“怎么说呢,猜是猜到了,但没用。”

“因为逃不出?”

“你在想什么呀,”亓星子笑起来,“因为郭礼怀跟住了呀。”

“……继续。”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笑完,亓星子便有些索然,“我被带到了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农民房,三层楼,一楼住了负责照看我们的村民。往上两层楼,一共四个卧室,住了五个人……差不多就等于宿舍生活了。”

缪伦不说话,她便再次继续:“其实说实话,单从住宿角度讲,那儿条件真挺好的,三餐丰盛,营养齐全,每顿有水果,还带个小的跑步机,每天让你锻炼……我在那住了一个礼拜,胖了五斤。”

“……”

“要说最痛苦的,除了打针吃药,就是没有娱乐生活。那个地方信号很差,也没通WIFI,其实就是变相的隔断我们和外界的联系,每天也就只能看看电视,书也没几本,很无聊,真的很无聊……还不能熬夜,每天晚上八点就开始催你睡觉,时不时的还要来查房。”

“你们已经送上门了,为什么还要看那么紧?”

“对没怀孕的,是那么紧的。”亓星子道,“因为在没怀之前,随时有反悔的可能,而一旦怀了,你就是彻底上了这条贼船,这时候他们赶你,你都不一定愿意走。”

缪伦明白了,再次沉默,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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