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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黑月光(143)

一开始,他只是好奇自己偶像小时候的故事,可是到后来,他却情不自禁地被故事中另一个角色吸引了。

大概是为了塑造张玉贤围棋天才的形象,所以过去所有关于张玉贤的报道,都从来没有过他小时候这段经历,仿佛他一直就是那么强,即便遇到比他更强的对手,输给对方,下一次,再下一次,也都会取胜。

可贺莹退役的太早,并没有给张玉贤赢过她的机会。

贺莹退役的时候,媒体也曾大肆报道过,只是时间久远,陈远星到底年纪小,也不会去关注在他刚出生就已经退役了的只是短暂的划破过夜空就急速陨落的少女棋手。

如果是在跟贺莹下棋之前,熊主管跟他说这些,他肯定是不信的。

可是他刚刚已经见识过贺莹的“恐怖”,所以熊主管描述的那些情景,他都像是身临其境一般感受过。

他能够感受到张玉贤在三次挑战贺莹三次失败的挫败、沮丧,同时也能感受到贺莹带给他的阴影和恐惧。

然而,那个时候的贺莹,跟现在的他差不多年纪。

被同年龄段的棋手几乎是碾压式的击败,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对一个棋手的打击是巨大的,特别是此前他还被冠以天才之名。

熊主管最后总结:“也是从那以后,张玉贤意识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收起了身上的傲劲,慢慢磨练,才成了今天的张玉贤。”

陈远星突然问:“她为什么退役?”

熊主管一愣,心想,这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我在跟你说张玉贤,你怎么关注贺莹去了?

·

贺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知道现在并不是提问的时候。

她现在有另外的问题需要裴邵解答。

“现在棋院的院长已经不是易院长了,对吧?”

贺莹站在院长办公室外,在裴邵敲门前,忽然问道。

裴邵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转头看她。

他说:“现在的院长姓吴。”

贺莹脸色僵了一下。

她的教练也姓吴,联想到之前熊主管还有那些年轻棋手们在她面前提到院长时微妙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位吴院长,就是她的教练。

“他知道你要来。”裴邵似乎看出了她的胆怯,语气放缓,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不用担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贺莹有些困惑地看着裴邵。

她不明白。

裴邵这么大费周折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强,然后再战胜她?

裴邵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后退了一步,把门口的空间让给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应该自己敲门。”

贺莹抿了抿唇。

她看着眼前这扇门。

想起很多年前,教练亲自到她家里,请求她的父母,让他们把她交给他来带,他承诺父母,一定会把她培养出来。

之后的几年里,他的确费劲了所有心血来培养她,不仅是围棋,生活琐事他也事事操心,比她的父母还要关心她。

他曾经说过,她会是他带的最后一个徒弟。

可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却辜负了他。

贺莹站在门口,久久地抬不起手来。

裴邵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贺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裴邵的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平静地注视着她。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手,手指屈起,往门上敲去——

然而就在她的指节即将扣到门上的前一秒,门却自己开了。

里面的人似乎着急出去,直接把门大拉开,整个人差点撞到贺莹举起的手上,下意识赶紧往后一仰,随即站稳了定睛一看,顿时脸上的表情僵住。

贺莹也愣住了,随即放下手,瞬间干涩的喉咙涌了涌,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的人。

里面的人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不自然地假咳了两声,语气生硬:“在门口堵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说完自己扭头又进去了。

贺莹怔了怔,看着男人急急忙忙进屋的背影,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真是太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语气了。

第97章

◎是惊喜◎

贺莹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裴邵, 后者对她微微点了点头,面容沉稳,眼神中带着鼓励。

她深吸了一口气, 迈步进去。

教练、或者说是现在的棋院院长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后,办公桌桌前摆放着两张椅子,他抬了抬下巴,态度依旧显得有些冷硬,也不怎么看贺莹:“坐吧。”

贺莹一句话都不敢说, 像个犯了错的学生,闷头闷脑地在椅子上坐下。

裴邵随后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跟贺莹对比起来,沉稳淡定的像是陪同她来的家长。

院长泡了杯热茶,放裴邵面前,然后就坐了下来。

贺莹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裴邵从容地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推到贺莹面前。

院长瞥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贺莹。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进来吧。”院长说。

外面进来个小青年。

院长又冲贺莹抬了抬下巴, 说:“给她吧。”

小青年跑过来, 把一瓶可乐放在了贺莹面前。

贺莹看着这瓶可乐愣了愣,抬起头来。

院长一瞪眼, 说:“看我干什么?以为我还记你的仇, 连茶都不给你喝?你小时候不是不爱喝茶就爱喝可乐吗?”说完贺莹又去说裴邵,语气也是硬邦邦的,半点没给他面子, 自然的像是训斥自己的小辈:“你又是干什么?把给你倒的茶给她, 真以为我这么小肚鸡肠?只给你倒茶?”

裴邵被无辜“迁怒”也没有半点不高兴, 把推到贺莹面前的茶杯又端回自己面前, 态度端正语气谦和:“抱歉,是我误解了您的意思。”

贺莹眼眶一热,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教练,您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他老了许多,已经有了白发,身材也发福了,但是说话的语气却还像以前那样中气十足,语气也硬,不熟悉他的人,常常以为他是个严厉的人。

但实际上,他是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愧对他。

院长听了她的话,又一瞪眼:“什么教练?我现在是院长了。”他哼笑着,语气也有点阴阳怪气:“哼哼,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要是你还在下棋,说不定我还在给你当教练,当不成这个院长呢。”

“教练。”贺莹叫了他一声,喉咙瞬间梗的难受,她抿了抿唇,看着院长,郑重地道歉:“对不起。”

她一直都没有对教练说过一声对不起。

他们见的最后一面,是她决绝的说她以后都跟他没关系了。

现在想想,教练那时候一定很伤心。

这声对不起,迟到了很多年。

院长听到贺莹这句对不起,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嗓子眼却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来,他忙把脸别过去,许久都没有把脸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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