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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芸(90)

作者: 萧儿美蛋/兰泽 阅读记录

“娘娘,皇上将奴才们全赶了出来,自个儿在后殿候着您呐。”高公公躬身上前,尖细的嗓子压的极低,对着靖贵妃道。

靖贵妃淡淡颔首,宫装轻移,向着后殿走去。

龙塌上,一袭明黄寝衣的男子脸色蜡黄,早已是行将就木,听到女子的脚步声,男子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了句;“你来了。”

靖贵妃垂下眼帘,对着他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语调不疾不徐,滴水不漏;“臣妾参见皇上。”

男子一记苦笑,道;“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从未自称过朕,唯有你,一心要与我生分至此。”

靖贵妃站起了身子,脸上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神色,只垂首不语。

皇帝早已见惯了她这般清淡的样子,他凝视她良久,终是一叹道;“你还是恨我。”

“臣妾不敢。”女子的声音听在耳里,虽是轻柔,却不带丝毫感情。

皇帝收回眸光,只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对着靖贵妃的方向伸出,喉咙里吐出了两个字;“过来。”

靖贵妃一步步的像他走近,在距龙塌三步之遥的地方,稳稳的站住了脚跟。

皇帝自龙床的暗格中,取出一卷圣旨,颤抖着手,递到了她面前。

靖贵妃美眸中浮起一抹疑惑,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自皇帝手中接过,待她看完圣旨中的字迹后,整个人便震在了那里。

皇帝唇角微勾,声音仿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般,轻飘飘的,毫无力气;“泰儿刚出生时,我便对你许诺,要将我的龙椅传给咱们的儿子,只是,你从没信过。”

靖贵妃握着圣旨的手,已是抑制不住的轻颤。

皇帝躺在那里,气若游丝,每一个字声音虽小,却依旧清晰;“你宁愿相信凌肃,也不愿相信我会将皇位传给泰儿,这么多年来,我早已倦了,却还是放不下你们母子。”

说到这里,男子枯槁憔悴的脸上,逐渐浮起一记苦笑,犹记当年,他是风流倜傥的少年天子,鲜衣怒马,挥斥方遒,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一年的上元节,在京城的花灯会上,他一袭青衫,磊落潇洒,却偏偏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不惜背负昏君的名头,也要将她占为己有,如此想来,竟是全都错了。

靖贵妃听他提起凌肃,苍白的脸颊上顿时生出一抹红云,虽已是徐娘半老,可那刹那间的赧然慌乱,却宛如二八少女,扎着皇帝的眼。

皇帝阖上眸子,继续道;“你与凌肃之间的事,我早已洞悉,就连你十七年前生下的那一个孩子,我也是一清二楚。”

“轰!”靖贵妃在闻得这句话后,脸蛋“刷”的一下变得毫无血色,她倏然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床上的男子,一连声的;“你…你……”从颤抖的红唇中吟出,却说不出旁的话来。

“你当年推脱身子不适,请旨移至偏殿休养,实则却是怀了身孕,怕被宫人察觉,”皇帝说到这里,清瘦的面容浮起一丝苦涩,淡淡道;“你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甘冒大险,也要为凌肃生下那一个孩子,等孩子出生,你让你的心腹嬷嬷连夜将孩子放在食篮里偷送出宫,这一切,我都晓得。”

靖贵妃脸色雪白,三魂去了七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似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为什么会放过我?”她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整个身子都是抑制不住的哆嗦。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他一记浅笑,却是不曾开口。

“是你!”蓦然有一道灵光在脑海闪过,靖贵妃声音都是变了,嘶声道;“是你下的手!我的孩子!是你……”

皇帝这才道;“不错,是我下令让人除去了那个孽种。这些年来,凌肃千方百计的寻找那个孩子,却不知那个孽种,早在十七年前便死了。”

靖贵妃闻言,顿觉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皇帝的声音已是犹如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响,可那些话却依旧源源不断的传到靖贵妃的耳里;“这些年来,凌肃为了力保你们母子,东征西讨,为我攻守这大周基业,他却不知道,他的亲儿早已命丧我手,想起他这么多年跟头牲口一般为我卖命,我就觉得可笑……”

皇帝的声音已是沙哑难闻,喉间更是传出一阵阵的“嗬嗬”声,在这阴森的后殿里,更是显得渗人可怖。

☆、115章 快别哭,我不欺负你便是

“别再说了!”靖贵妃声音嘶哑,整个身子都是簌簌发抖,她的牙齿打着轻颤,眸中是又恨又痛,凄苦到了极点。

皇帝说了这么多话,早已是体力透支的厉害,他躺在那里喘着粗气,隔了许久,方才道;“待我走后,你去告诉凌肃,要他,一定要当心慕家…”

听到“慕家”,靖贵妃心神一凛,只从方才那抹痛不可抑中回过了神来,慕家镇守南境,手握重兵,当年南疆夷狄侵犯,慕家按兵不动,逼得皇帝将慕皇后所出的皇子立成太子,这才率兵将夷狄驱逐出境,此事被皇帝视为奇耻大辱,对慕家的掣肘,亦是从立太子后,变本加厉起来。

“泰儿继位,慕家定会不甘,你告诉凌肃,要他一面以皇后与太子去牵制慕家,另一面则以安抚为主,为泰儿求娶慕家的女儿为后。此外,便要他尽快将岭南军镇压下去,若等慕家与岭南军联手,泰儿的江山,便再也坐不稳了。”

皇帝说到这里,对着靖贵妃看了一眼,道;“你听明白了吗?”

靖贵妃心口发寒,听了这一番话后,脸色亦是苍白了起来,她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皇帝终是放下心来,眼瞳深深的望着她,眸心渐渐的浮起一丝温柔,他张了张嘴,最后唤出了两个字,亦是刻于心头一生的名字;“靖儿……”

靖贵妃没有回答,等了许久,却仍是不见皇帝开口,这才轻轻抬眸,对着榻上的人望去。

这一眼,却是让她怔在了那里,榻上的人,已是了无生息。

永安二十六年,周成帝于元仪殿驾崩,享年四十六岁。其去世前留下遗诏,将皇位传于长子,同年,文帝继位,改年号洪元。

夜深了。

姚芸儿轻轻动了动身子,刚睁开眼睛,就见那男子和衣而卧,许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整个人竟是横躺在门口,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着那张年轻的面容更是轮廓分明,清俊英气。

姚芸儿竖起耳朵,听他呼吸均匀,便是起身攥住自己的包袱,打算从他身旁跨过,悄悄离开。

这几日两人一直是同行赶路,她也不知是告诉了他多少次,自己是嫁过人的,不能与他随意结伴,可不论她怎么说,他却都是不听,若是听她说急了,男子便是打个哈哈,说些别的来转开她的话头,这人心思敏捷,姚芸儿总是上当,竟是次次都被他糊弄了过去。

这一路上,此人对她也都是十分有礼,不曾有丝毫不敬,姚芸儿见他没有恶意,心里倒也是踏实了些,可想起袁崇武,还是觉得自己与这般年轻英俊男子同行实属不妥,生怕让人知道,会损了袁崇武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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