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这是在告诉她,看到了吗,孩子,心地善良的老实人无论多么成功,最后的下场都是凄惨的。
时夏下了车,顺便瞥了一眼,超市内有一个内间,此时正开着门,从时夏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沈一城正在吃饭。
三菜一汤,沈一城的妈妈正殷勤的给他布菜。
时夏撇撇嘴,低着头进了小区。
有多少年没吃过家常菜了?
很多年了。
从她妈妈去世后好像便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时夏回到家后,屋子内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烟火气息。
那个时候时家欢很忙,非常忙,在家的时间很少,时夏几天见不着他的面是常有的事儿。
时夏翻了半天,从厨房的顶柜里找出了一盒泡面。
从饮水机里接了热水,时夏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下午的理综考试怎么办?
物理化学生物。
当年高考,时夏记得很清楚,二百四十分的理综,她考了一百二十分。
可以说是很差劲了。
而对于现在的时夏而言,她极有可能直接抱个鸭蛋回来。
*
沈一城迈进楼道,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一股刺鼻的泡面味。
尤其对刚刚吃过饭的人来说,这个味道真的是太难闻了。
顺着楼梯走上去,味道越大。
三楼楼梯口,时夏抱着泡面坐在那里滋遛滋遛吃的正香。
沈一城的步子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看着这个吃泡面的人。
时夏居住的这个小区刚建成时,是全县最大的一个小区,时夏的爸爸觉得这个小区有投资前景,所以一下买了两套房子,301和302。
而现在的302已经成了沈一城家的房子。
沈一城要想回家必须经过时夏的身边,而时夏正正好好坐在了楼梯的正中间,两边都有空闲,但却让你从哪边都走不过去。
时夏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沈一城回来的。
将口中的方便面咽下去,时夏抬起头,对上沈一城的眼睛,沈一城的眼睛有些细长,眼角处微微有些翘起,看起来很凉薄。
此时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对泡面毫不掩饰的嫌弃。
时夏这几日想象过无数次与沈一城开口说话的场景,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的时夏要如何与十八岁的沈一城开口说第一句话?
其实那些年她与沈一城之间并没有多大的矛盾,因为时家欢与沈一城妈妈之间的所谓的‘暧昧’,时夏会闹,但时夏从来只会对时家欢闹,面对沈一城和沈一城的妈妈,时夏一向的做法只是视而不见。
最大的一次冲突也不过就是这次她冤枉沈一城推了她,经过这次事情后,她和沈一城的关系降至冰点,从视而不见变成了避而不见。
再后来,沈一城的妈妈得了癌症,在高考完的那个夏天离开了。
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里,沈一城蹲在太平间的门外,抱着头失声痛哭。
自从妈妈离开后,时夏再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了死亡,一个经常见到的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一生便再也见不着了。
那天,天气很闷热,还有压抑不住的蝉鸣。
沈一城把她按在太平间外的墙上狠命的亲吻。
很久以后,时夏想起来,觉得那不是亲吻,像是一种野兽在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在寻找一个可以与他共同承担的人。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时夏觉得过往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与沈一城,同病相怜。
时夏抬起手,想要去拥抱他的时候。
沈一城说,“再见,时夏。”
她与他,像是两条交叉线,在那个炎热的午后,一触即分,然后向两个方向延伸。
时夏抱着泡面,脑子里想着如何开口与沈一城‘搭讪’。
楼外,不知是谁挡住了汽车的去路,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时夏突然一震,她与沈一城同时上了手术台,她回到了十八岁,那沈一城呢?
现在的沈一城是不是也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时夏猛地看向沈一城。
沈一城一脸不耐烦,正打算开口让这个坐在楼道里吃泡面的人让开。
时夏突然开了口,“沈一城,你的肾还好吗?”
站在楼梯上,稍稍直直身体就能碰到头顶上梯壁的人难得怔了一下,这个女人可能真的撞坏了脑子,有病。
沈一城眼睛眯了眯,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一条长腿曲起,睨着她,声音淡淡的,“你要试试吗?”
时夏,“……”
确认过眼神,这个人绝对不是去看完火山后特地回来给她送肾的那个沧桑沈一城。
“卜了吧,你自己留着用吧。”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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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考英语,对于英语,时夏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这些年她唯一没有落下的课程就是英语了。
不用怀疑,在夜场里混的人也是需要英语的,毕竟有国外友人需要国际间的交流。
时夏高中时的英语并不差,上大学时英语六级也过了,混了夜场后,不需要背诵课文,不需要做选择题,不需要写作文,只是口头表达,比起那些学历不高,英语不好的‘同事’,时夏略胜一筹,应付的也算戳戳有余。
只是,时夏接触多了这些外国朋友,发现他们其实并不比中国男人大方,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一副帅气多金的模样,其实小气的很,还有许多人是特地来这里钓女人的。
可是这都是潜在客户,他们万一脑抽了,一高兴,买上几瓶酒,给她来点儿小费,也是意外收货。
时夏学了这么多年的知识,也就只有英语发挥了点儿作用。
那时候的时夏其实也动过出卖肉体的念头,毕竟已经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了,这幅皮囊还有什么用,她又没人需要她为他守身如玉,如果能够换钱,她倒是不在乎。
赔笑卖酒真的很累,像那些小姑娘,不过躺在那里几个小时,几千甚至上万块的收入,是她大半个月甚至是一个多月累死累活才能得来的。
时夏真的去尝试了,她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床。
时夏混这行,喝酒抽烟说脏话甚至偶尔抡起酒瓶子干一架都是正常事儿,更不要说被男人吃豆腐,被摸两下是家常便饭。
时夏觉得那种事儿与被人摸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同,闭上眼睛疼一下也就过去了,睁开眼睛就是几千块的收入,简直不要太easy。
可是真到了那一刻,那个男人光着身体走到床边,伸手触碰到她的胳膊时,时夏吐了,把晚上吃的火锅喝的啤酒都吐了出来,浑浊的液体溅落在白色的大床上,时夏吐得天翻地覆。
时夏犯了恶心,不是恶心要与她上床的男人,恶心的是她自己。
她脑子里是那年的那个夏天,沈一城把她推在墙上亲吻的画面,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独有青草般的味道。。
大冬天的,时夏被人赶出了酒店,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穿了一条夏天的小短裙,赤着脚在那个夜晚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