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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船记(30)

“李祥!”贾秀芬气得拍桌子。

陆婉还来不及劝,祥子站起来一下就把桌布给掀了,稀里哗啦杯盘碎了一地。一室寂然,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怒气匆匆地摔门而去。

院里传来汽车急剧的喇叭声,贾秀芬虽在气头上,但倒底不放心,让李瑞赶紧开车追出去。陆婉帮着阿姨打扫好卫生,出来客厅看到公婆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不言一语,她搓了搓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你过来。”贾秀芬看她一眼,冷声说。

陆婉坐过去,每当这时,她就觉得,自己真像极了古代委委屈屈的小媳妇,上刀山下油锅但凭婆婆吩咐。

可还是没能博得任何人的满意,婆婆恨意未尽,望着她着恼地说:“你自己的丈夫呢,你就管不到他一丝一毫?”

她是如此地容易迁怒,每当这个时候,陆婉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变冷变硬,就好像每次父母一吵架,她就有一种恨不能让世界毁灭的愤怒,所有平日里积攒的怜悯、疼惜都抵不上这一刻心中的凄苦和绝望。

她敛了神色,慢慢抬起头,力持诚恳地说:“妈,你就多担待一点,他减了药,情绪自然起伏得厉害些。”

“什么叫情绪起伏得厉害些?他减了药,你就从来没细心照顾过他,我看你啊,根本就是……就是嫌弃他有病,没打算和他好好地过!成日里就知道上班上班,我李家养不起你么?”说完,贾秀芬甩身拂袖而去,李长乐叹一口气,摇摇头也跟着走了。陆婉坐在原地,只觉得像被人突然抽了个耳光似的,血色尽失,她已经尽力隐忍讨好了,可难道,仍是徒劳?她恨自己不加辨别的选择,也恨祥子,他是那么容易忘记,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陆婉几乎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心的?

但明明,他对她,还算得上正常,尤其是晚上,陆婉看他蜷在自己怀里,让她为他按摩,让她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话,她就觉得,他们是应该可以过上一生一世的。

可现在,她忽然就绝望,一生一世,想起来,或只是一瞬,过起来,却是几生那样的长。

中秋《沉船记》妾心如水 ˇ中秋ˇ 

陆婉等到中午过尽祥子还是没有回,她虽然担心,可打了几通电话也没见人接,后来好不容易李瑞回了个电话,说祥子在俱乐部里跟人打球,中午不回去了。

她只好自己拿了月饼和一些礼物回家。

陆母看见祥子没和她一起果然就不高兴,原以为女儿嫁了个好男人,自己也倍有面子,可这个女婿三天两头见不着面,任谁都不会往好里去想。

她接过东西,忍不住还是问:“李祥呢?”

借口早就想好了的,陆婉边换鞋子边头也没回地应:“他有事。”

“这平常你说他有事也就算了,逢年过节也没空?他又不上班,我就想不出是哪里需要他忙了?”

陆婉心里本来就烦,在家看公婆眼色,回娘家了照样还得被人逼问,一时郁闷又不好表现,只得耐了性子解释:“他亲戚多,又是长子,要他送礼的地方多着呢,哪里排得过来?妈你又不是外人……”

“我就是外人,我看他李家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是亲家对待,一年四季连个头也不冒,算怎么回事嘛!你也没本事,嫁过去了就安安心心过呗,没事学人家上什么环,你这要有了孩子,你看他们还敢这样慢待了你?”

“妈~~~”陆婉皱眉。

陆母却仍是不依不饶,回瞪女儿:“今天你跟我说实话,你和祥子,是不是闹矛盾了?”她吁一口气,回身坐下:“没有!”

“你就骗我吧。”陆母冷笑,“什么时候你也和你爸爸一样,在我面前没有一句实话了。”陆父坐在一旁半天没插一句嘴,听到这里面上微微抽搐,陆婉怕战火又起,赶紧转了话题:“妈,我说实话呢你又不信……晓波打电话回来没?我有事找他。”

陆母一口气没上来,干脆掉头不理。还是陆父怕她太难堪,口气温和地应:“没呢,前几天打过电话,你找他什么事?”

“也没什么,上次他托我帮找个同学电话,一直都忘了告诉他。”

其实纯属子虚乌有,陆婉生怕话题又往祥子和孩子身上扯,乱七八糟没话找话硬就不敢停嘴,所幸到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周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陆婉抓起手机时心里那个感激啊,说话声音都格外甜柔亲切。

周蜜一时还不适应,在那头狐疑地问:“喂,你是不是陆婉啊,声音怎么那么奇怪?”她不禁失笑:“不是我还能有谁?”

看了一眼各坐一边的父母,陆婉折身进了她以前的房间,周蜜反常地很没有情绪,无精打采地说:“今天中秋,你没去哪里玩?”

“没有,你呢?这些天忙什么了?”

“相亲。”周蜜恨得牙根咬咬,“我老妈闲得没事做,生怕我嫁不出去,这个月起码让我见了五个男人,烦死我了。”

陆婉笑,还以为她早和唐毅搭上伙了呢,什么时候也做相亲这种“俗事”了?嘴里却问:“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全吹了呗。”周蜜很是扼腕地叹气,“第一个太嫩,第二个太老,第三个没钱,第四个没文化,第五个,靠,居然比我还势利。”

周蜜想是给这五个极品打击到了,憋了一肚子的牢骚,到最后好似才想起来告诉她:“对了,海子说他明年回这边实习,元旦过后就回来,让你好酒好菜候着呢。”

陆婉微有吃惊:“你们还有联系?”

“当然,分手了还是朋友!哪像你,没有陈乐天,全天下的同学都不招你待见了,海子对你的意见可大着呢。”

她张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无从说起,只好苦笑着默认,和周蜜扯了几句也就挂了。海子既和她保有联系,那么自然也是得了她电话的,可他竟一直没打过来。

要换以前,他或许早不管不顾地骂将过来了,回不回哪轮到他人传话?想来,是真的怪她了。叹一口气,陆婉走出房门,陆母正往桌上布菜。许是念着祥子会来,菜式很多也很精细。她顿觉歉意,讨好似地去帮陆母端菜洗碗,心里下定了主意下次一定要祥子陪她回来一趟。女婿如半子,她或者可以不在意,但她的父母,是无论如何不能不盼望的。家里的气氛仍如往常僵硬,她的父母有事无事都像在冷战,陆婉只觉得无可奈何。晓波说过年都不想回家,反正家里也没有那个气氛,人家过年欢天喜地和和美美,就他们家,年年都是在别人的笑声飞扬和烟火璀璨里看自家人争吵打骂着熬过去的。

晓波也是大了,开始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家里压抑得久了,自然想着逃离。陆婉能够理解,她结婚,最初不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可自结婚后,陆婉才知道夫妻相处的艰难,多少能体会父母现下的心境。读书的时候一帮子没经人事的女孩子讨论离婚的问题,可以没心没肺地说他若出轨了他若对自己不好了他若怎样怎样了,一句话离婚呗,分光他的家产离婚也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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