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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女(7)

“老夫人,奴才瞧着那是块玉咧。”奶娘抱着顾长生玩,这么跟高老太太说。

“你瞧见了?是什么玉?可有什么稀奇的?”高老太太听言,睁大了干皮褶皱的眼睛问。

奶娘摇头,“没瞧出来,等荀姐儿自个儿松了,再不攥着了,再叫人好好瞧瞧。”

高老太太应了,也不急这事儿。左右东西在顾长生手里,跑不到别人那里去。

于是顾长生就这么握着那块没什么大来头的玉,一握就握成了习惯。心里想着,算了罢,自己可算是骑虎难下了,就握着罢。等找着个好的机会,再张开给大伙瞧瞧,这真是个一点都不稀奇的物件儿呢!

顾长生过了满月,蒋氏自然也跟着出了月子。养了一个月,身子好个大半,还是不能劳累的。又因人也上了年纪,便更没有那精神去管这管那。好在,蒋氏是个心宽的,凡事有把握有分寸,鲜有着急上火的时候。

除了自个儿,蒋氏也多想了一层。她想着,顾名扬的媳妇都娶了,自是要锻炼她管家的,这何尝又不是个机会?有那个刁钻狠辣的阴氏在,也刚好叫莫绮烟明白为人妇之后,大院内宅的生存之道再与做小姐的时候不一样的。

于是,蒋氏真就落了个清闲。

作为新生儿的顾长生,协同自己亲娘藏了胎里带的水滴子之后,也就真正享受起了作为国公府受宠小姐的生活。前一世自打记事就没仔细感受体会过的东西,这一世通通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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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国府老太太高氏统共生了三儿两女,大儿子便是顾国坤,袭了爵位做了高官。二儿子顾国垣也是个出息的,凭科考中了进士,得了个户部小官,生生做到了现在的户部侍郎。在三儿子顾国圻娶了阴氏不久,得了高老太太的准,另置宅院搬出了莱国府,也就是分家另立户了。

附着那“龙生九子”的老话,顾国圻便是顾家不齐芽儿的一个。顾国圻也是高老太太老来得子,打小就受宠。比自个儿的大嫡孙子顾名扬只大了两岁,却是不能与顾名扬比肩的,到如今科考不成,也未得个一官半职,仗着家底子厚徒逍遥罢了。

顾国圻娶的阴氏却又是个极要强的,生得面容便是较别人凌厉上几分,眼型细长,侧目一视就能叫人打心底里生出些冷意来。因着顾国圻是个不甘家的,庄穆帝在政官制又严,便是买官无门捐官无路,所以阴氏从嫁进门开始就一直盘算怎么巴结好高老太太,怎么让三房地位稳实些。即便最后真要分家,也不能让自个儿日子太难过不是?

哄好高老太太是一方面,对大房自然也是要哄的。毕竟如今顾家的家主是顾国坤,在朝中得脸受宠的也是顾国坤。再则才是,顾名扬三殿之职,高老太太身有国太夫人爵位,蒋氏有国夫人爵位。林林总总这些,真是叫人嫉妒红了眼珠子,也只能干嫉妒。

即便是再憋屈自己个儿,阴氏都没有不讨好高老太太和大房的道理。蒋氏身子因孕渐重之后,高老太太便让她来当内院的家,可见此前的心思都是没白费的。如今蒋氏又因难产伤了身子,瞧着不像是再会接管家事的,更像是老天爷给的机会。阴氏只在心里盘算,凭她再来者是谁,这个家的管事权,她都不会再让出去!

顾长生的洗三、满月阴氏全都办得尽心,一家子的眼珠子,她自然也要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事情办得好,高老太太才可能将管事权一直放在她手中。

如今快到了顾长生的百日,阴氏早吩咐了下人搜罗布料给顾长生做百家衣。她也特意吩咐了,多搜罗些好人家的布片儿,别要那些穷人家的,没的要不来东西还给人添事。便是要来了,那粗布麻衣的,也不能叫她顾家的孩子穿了。

除了百家衣,还要给顾长生置个长命锁,锁命锁长生。这事儿顾国坤亲自着了手,并找高老太太细商一番。高老太太养儿养女的经验足,自然是跟顾国坤授了一番经——京城中顶好的首饰铺子那还得数州桥以东东大街上的唐家金银铺、长命锁的链子万不能用金的,孩子太小承不了那个重……

顾国坤一一记下,便带着小厮家丁,拿了金银往东大街去,找了高老太太口中的唐家金银铺子。铺子里打首饰的老师傅,听着是顾家的,自又有一番较对别个人不同的尽心尽力。

原蒋氏生头三个孩子的时候,顾国坤都没这般大小事全数放在心上。这回顾国坤是怎么个尽心,怎么个天天眉梢挂喜不退,顾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瞧在眼里呢,私下里不过都说“四姑娘是个活宝贝”“老太太太太老爷心尖儿上的人”“大爷二爷尚且都不能比”……

☆、第六章

操办过顾长生洗三、满月之礼,再到这百日宴,阴氏这会儿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了。席面上菜色选办、酒水多少、请多少人备多少礼、何处迎客、几时送客,都安排得妥妥的。

顾家下人虽对阴氏有诸多不满,但见她每次事情都办得井然有序,也便是有怨处都在她为人上。若真是挑正经错处,也是难。那明面上,更是惧她七分,日子过得难处复难处。

下人没处挑主子的错,即便有处挑也没处说去。但主子若是想挑下人的错处,那就是一句话,打罚皆可随意的事儿。

下人怕阴氏,也是因为在阴氏接管内宅之后,不知打发了多少奴才。因都是不得脸的小人物,也便是传不到高老太太耳中的。又是哪个人能这般没眼色,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往自家老夫人那里说呢?

百日宴之后,顾长生自觉自己的身子更是可控了许多。脖子上挂着顾国坤给她打来的纯金瓣角镶红宝石的长命锁,时常就是躺在床上蹬着脚吐口水泡泡。奶娘瞧着她长开了许多,嫩生生得越发可爱,也是爱不释手。

这会儿已是三伏天的时节,处处都是热气灼燥的。顾府大小院子房里都放了许多冰盘,降降屋里的暑气。奶娘在顾长生头下放了个白瓷枕驱暑,却并不让她直接睡在凉席上,怕凉了身子,只在她身下铺了块云纹降色毡子。

顾长生的奶娘家姓陈,顾府的丫鬟们都叫她一声陈妈妈。这陈妈妈也是蒋氏从外头千挑万选挑进来的,家里不算十分殷实,却是个好人家的媳妇。行事小心稳重,不十分爱嚼舌根子。

蒋氏管家有一手,用人挑人自也是有一手。想她管了顾府内院这么多人,多有下人说她好的,说不好的也有,但少见。若是有夸赞,多半也是发出心腹里。厨房管事赵家的先也是得了蒋氏提拔,管了厨房之后便是百般尽心尽力——不做好分内之责,岂不是徒废了自家太太对自己的恩惠?又有什么脸呢?

就连高老太太都说,老大家的是个能人。她提拔的奴才,管着家里大小诸事,即便有了些权可张扬的,却也是少有仗势欺人的。后宅内院里,非得有这样的人才好。说罢又对阴氏和莫绮烟说:“学着些,你们以后各自掌家了,不能让院子里乱了章法,也不能叫人人心有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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