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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女(106)

五皇子的事尚且管不到,女学的事情便是更管不到了。作为闺中女子,顾长生做的事情却已经是超出了自己的涉事范围。谁都不知,顾家小女与老爹和大哥是同伙幕僚关系。在外头顾国坤与顾名扬仍旧关系疏远寡淡,在家里,顾长生也仍旧偷偷摸摸。

对于女学一时,虽说突兴失为良策,要引起祸事。但于顾国坤和顾名扬而言,却是十分赞同的。不为别的,就家中有一女,已够他们对女子的看法产生改变。谁说女子不如男,家中小女(妹)拉出去,顶上千万个纨绔子弟。便是那朝中大臣,心思细腻者多有不如顾长生缜密的。男女不一,可互补之。

只是,这事儿还得等——

而在等的过程中,别处不知,上京的改变是这样儿的——

京中之人皆知庄穆帝要兴办女学,先时多人不赞同之事,朝中大臣亦觉荒唐。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虽说如今大庄朝繁盛,女子多读书识礼,但也皆是闺中行为。此番若要办成国家正事,实为不妥。

庄穆帝听从顾国坤等人劝言,并未强行,只是此番心思却是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了开来。大有反对之人,自也有思想开放之人,多赞庄穆帝开明的。两方观点碰撞,谁也不让谁,又拉出许多人来站队。

那些为了证明女子亦可读书,不比男人差的,便开始了行动证明。便是小家小户的女子,也要作出些诗词歌赋来,传阅出来,以证才情。而那些本就有才学的妓女、歌女,也不再甘于只是唱唱别人的曲儿,伺候伺候客人,也作起诗来了。作了自己又谱了曲来唱,多有成为美谈的。

一时间,上京女子有才者,皆受推崇。而那些守着女子礼教的,在这些新兴势力兴起来之后,压也压不下去之后,便被慢慢同化了。原来闺中女子所作文章传出皆为隐而不能宣之事,若被知道是谁家小姐所作,还要遭受非议,时至如今,却成了光明正大的事情了。

再往后者,虽大户之家不愿家中女儿与外人相见。文人携妓女出游已成惯常之事,做的亦是风雅之事,不见龌龊。再往后者,那民间有诗书才气的,三三两两一道,也开始了与有才学男子相约出游。所去之处不过都是些道观庙宇,又有去划船赏花的,期间必是诗作不断,你评我品。自然,这期间又有自由恋爱而成就婚事者,也不在少数。

上京风气改变至此,确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最初听从皇帝圣言,还不敢贸然扯了礼教这层面纱,到后来兴出诗作,再到后来风气不断开放,直至被多数读书人所接受,这便足足用了五年时间。

五年之后,又轮回反复推至一新年,过罢此新年,到庄穆帝十七年,顾长生已然十二,长成了一个盈盈立于花架下便可吸人心目的美人儿。那美拨开迎面一见的清雅,余下再细看便有些惊心动魄,叫人移目亦需片刻光景。

也便是庄穆帝十七年,兴女学的事情,终于提上了日程。

☆、第七十章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上京地处北方,亦是风柔如缎。春风挟带一派新生之气象,吹拂于游人面上,轻轻痒痒的。此时杏花开之正盛,铺了一城的粉色,浓淡相间,状似祥云。

保康门外的莱国府亦是新景一片,高老太太院里植了几株杏树,这会儿也是颜色正好。那杏树边儿又置一软榻,榻上躺一合目而睡的美人儿——象牙白柳叶撒边儿罗裙下露出小小一足,上罩翠色广袖青衫,袖摆垂挂于榻边儿,若隐若现的莹白手指上戴了蓝宝石戒指,手下便是压着一本早已泛黄的线装纸书。眉眼不睁,却如画儿一般,一笔一走势,皆似精心勾勒而成。少时又有粉蝶飞过,迂回振翅,最后落于榻上女子的发髻一侧,好似鲜妆,为这杏花美人儿图添了一份鲜活之力。

景色正是恰到好处时,又来一身量较小些的女子。不如榻上的超逸清雅,却也是个五官精致好看的人儿。手中捧了一本书,撞进画幅里才见榻上的人睡着了。把开口欲呼的话咽了回去,又悄悄转身要走。只是那鬓角的蝴蝶都被吓走了,榻上的人儿又哪有不醒的。

见着顾萱要走,顾长生盈盈直起身来:“把我闹醒了,又要往哪里去?”

顾萱一听顾长生醒了,又捧书回来,也没了偷偷摸摸的样子,往榻上坐了道:“四姐姐,我看书看到有一处,不是十分懂,遂来问问你。”

“又是哪里不懂?”顾长生把她手中的书拿到自己手里,瞧了她一眼,又看回书页上。顾萱过来指了自己不懂的一句,叫顾长生给她解释了,才满意合起书来。

兴女学起势造势五年,如今顾萱也有十岁,心思却至今未萌动起来,一心只爱读书。可恨不是男儿身,读书也考不了状元,只做自我娱乐罢了。娱乐也没有心足的,便是瞧着大庄朝风气不断开放,她最兴奋雀跃,只一心等着女学办将起来。如今听说庄慕帝终于开始着手兴办了,她读书自又万分起劲。

“都说要入监学,父亲品级够者才行。我这样儿的,四姐姐你说能入么?”顾萱虽盼女学,又有一事要担心,便是自己是个没爹的。没有爹,自谈不上爹的品级,很有可能便入不了监学。

在上京兴女学一事,庄穆帝并未兴土木再造学府。五年风气已然变作这般,男女之大防仍在,却没了此前那般苛刻。于是便在国子监和太学两处,各分出女子班来,招入学生教学即可,不需费太多周折,顶多就是多添些博士的事情。

上京国子监和太学两大学府相邻,太学坐东国子监于西。入国子监读书者,皆为上京高官子弟,品级不够者不得入内,俗下里说来,便是贵族学府。而太学与国子监则不同,那些不能入监学的,但凡通过严格考核和筛选合格者便可入内,穷家小户亦是可以。所以,这里亦是举国上下穷学生极度向往的地方。

而顾萱与顾长生提到这些,顾长生不过是做宽心劝说,只说叫“老爷求了皇上,没有不成的。父亲没了,叔父也是父,都是一样儿的。”好在顾萱也想得开,自己道:“便是入不了监学,也要入太学!”靠自己本事。

顾长生再劝顾萱已是不费力,两人又坐着说会话,顾萱从顾长生处讨了许多读书技巧。这说话间,她便有一会没一会去挠自己的右侧脸颊后腮。挠了多了,顾长生便抓了她的手,打了一下:“什么毛病?总是挠什么?”

顾萱的手在顾长生手心缩了缩,自顾感受了一下脸后皮肤,看着顾长生道:“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生癣的,最讨厌这春日里的气候,总是大病小病不断。老太太也总有不适,盼着到夏日里呢。”

“到夏日里又该嚷着热了,一碗冰接着一碗冰吃了坏了肚子,也要怪天气。”顾长生说着便起身拉顾萱往屋里去,找了去癣硝粉出来给她涂了。上了硝粉果觉好些,顾萱又要去读书,顾长生也说一句:“你别学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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