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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贵妻闲(61)

宜竹怕人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毕竟能抽到奖项的还是极少数人,便让小王等人站在台前为人们讲解规则。并且规劝众人不要沉迷,适可而止。不过,一注博彩毕竟只有两文钱,众人也不太在乎。又过几天,便来了一帮爱凑热闹的纨绔子弟来,他们不像寻常百姓那样一注一注的买,而是动辄拿出十几贯钱,气氛越来越热烈。短短一个月间,福利博彩竟得了几千贯钱,杨明成一文不少的把钱上交官府,兑现自己的诺言。此事在市井中引起不小的轰动,自然也有人跟风效仿。武安郡主得知详情后,特意拨出一块位于长安近郊的空地,按宜竹向秦靖野提的建议,盖了二十多间房间供难民居住,接着其他权贵之家也陆续行动,那个地方后来成了一个庞大的住宅区,为了管理方便官府收起少量的费用,这也算是“廉租房”的雏形吧。

秦靖野每次和宜竹相见都是来去匆匆,他时不时会提醒她一句:“还有十天、六天,四天……”

宜竹含笑说道:“你记得真准。”其实她自己记得也很准,再有两天,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这一天很快便到来了,杨家上下忙得人仰马翻,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宜兰从清晨开始便一直坐在闺房中,宜兰宜梅陪着她说话,到了午饭后,她开始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这里的迎亲风俗是在黄昏时分。

宜竹脸上搽得一层层,发髻高耸,头上插满了簪花珠钗,稍一晃动,珠玉相撞叮当作响。

将近黄昏时分,秦靖野带着几名伴郎和一除士兵前来迎亲,平氏嘱咐宜竹要多磨蹭一会儿:“要让他多催一催,才显得出女儿家的矜持。当年我嫁你爹时,让他催了半个时辰。”宜竹只得照办,众人见新娘迟迟未动,就有人起哄叫秦靖野做催妆诗。紧接着又连着送来几首,其中第二首是郑靖北署名的,写得风流雅致,跟秦靖野的风格大不相同,第五首却是刘十七的,宜兰先一睹为快,看完嗤之以鼻:“这做得叫什么诗,也拿出来丢人!”宜梅和宜菊相视一笑。

这时宜兰又自告奋勇道:“我听人说这一天,女方的姐妹们可以狠揍新郎官,给他个下马威,咱们也试试。”可惜没人响应宜兰的话,宜兰独自拿了根竹竿奔出去,过了一会儿又一脸悻悻地回来了:“实在不敢下手。”众人尽皆大笑。

平氏和宜兰既高兴又难过,随着众人笑着笑着,险些落泪,还好宜梅及时劝住。杨家一众盛装打扮的女孩子簇拥着手执团扇的宜竹往外走去,她款步走出院子,走向迎接她的镶着缨络红穗珠帘的马车,宜竹的视线被扇子挡住,再加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方便看向秦靖野,她只好挡着脸微垂着头,慢步而行,她敢说这是她这一辈子最为端庄淑女的时刻。

秦靖野高坐在马上,紧盯着她看着,目光又精又准,那一袭曳地红裙将她的纤秾合宜的好身段极好勾勒了出来,她步履轻盈,向他姗姗走来。他甚至能透过团扇的遮挡看到她那那如雪的肌肤、熠熠生辉的秀目和……鲜美诱人的红唇。宜竹觉得他的目光像带了火似的,灼烧得让她很不自在。

秦靖野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周围响起了一阵阵窃笑声,先是很低接着便是肆无忌惮地哄笑。在这种特殊的日子,秦靖野既不能怒也不能发威,只能任由他们放肆。宜竹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小步走着,她觉得这段路格外得长。她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车行很快,很快就到了秦家,今日的郡主府是高朋满坐,宾客如云。府内张灯结彩。接下来的事情,宜竹懵懵懂懂地按照喜娘和礼官的指示一板一眼的行事。接着,宜竹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却掉了遮脸的团扇,众人一看,不禁大失所望。这倒不是说宜竹有多丑,实在是人们的期望太高,因为有杨妃三姊妹的绝代姿容在前,再加上人们以讹传讹,说秦靖野不顾门第之见坚决要娶宜竹,是因为她姿容不凡,并有杨家秘不外传的狐媚之术。今日一看,不过尔尔。她确实长得不错,但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京城多的是。

秦靖野将众人各样各样的目光尽收眼底,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恼怒。他比宜竹本人还要愤愤不平。礼毕,宜竹在侍女和喜娘的簇拥下一路踩着锦毡红毯进入了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秦靖野暂时留在大厅应酬客人。

侍女给宜竹送来了简单精致的晚餐,笑着躬身退下。新房中红烛高烧,静寂无声,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宜竹莫名地觉得心乱,刚想唤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小麦和小黍进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响亮的足音,宜竹心中有些惊讶,她现在基本能辨别出他的足音,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宜竹正在胡思乱想时,秦靖野已经推门大步走了进来,宜竹抬起头来,四目相接半晌,两人不约而同的别过脸去。彼此都有一种微妙的局促和奇异的陌生感。

“你不去外面应酬吗?”宜竹轻声问道,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

秦靖野一边脱去绛色的外宽大外袍一边回答:“有人替我挡酒,我悄悄离开了。”宜竹暗笑,不用说,挡酒的肯定是郑靖北和刘十七两人。

秦靖野继续在她面前宽夜解带,去掉头上的玉冠,宜竹觉得气氛太过旖旎香艳,小声提醒他:“我、我还没吃完饭呢,你急什么?”

秦靖野怔了片刻,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我不习惯穿这种袍子,一回房就习惯脱了,让夫人误会了。”

宜竹:“……”

他慢慢走近她,身躯轻压在她后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柔声劝慰道:“别理会那些人的目光,……你是最美最好的。”宜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两道翠眉弯成好看的形状,声音愉悦而自信:“我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只在乎喜欢我和我喜欢的人的看法。”

秦靖野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用勺子舀了肉羹喂她,意味深长地劝道:“多吃些,一会儿会很累的。”宜竹脸颊发热,白了他一眼。她吃完饭,起身去盥洗间漱口净面。她没走两步,就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拖住了,宜竹推开他:“我去洗漱。”

“我知道,可是你不把这头饰和外袍给脱掉吗?”好吧,他心时一定又在笑她,看他那戏谑的表情就知道,她今日是怎么了,净出乌龙事故。

等宜竹洗漱完毕,就见秦靖野披散着头发,仅身着一袭玉色中衣,正在紧紧地盯着她,一副恶狼待羊的架式。

房内红烛摇曳,大红色的纱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放下,大红的鸳鸯缠枝莲纹锦被子也被摊开了,屋内到处是温暖喜庆的红色,连他和她的面颊都是红的。

宜竹抬眼看着他,此刻的他双眼异常明亮,灼热得像夏日的阳光,让人不敢直视。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既像是在克制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在种寂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时刻,让人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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