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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一九八〇(66)+番外

梁欣脑子嗡地一声,一时未能接受,脱口而问:“什么跟什么啊?”说罢又觉得自己不该有微词,这是她小姑和舒庆年之间的事,她实在管不上。她和舒庆年之间一没有誓言二没有盟约,他和谁结婚都不必经过她同意。想来,舒庆年也是理性为大,从没想过要与她怎么样。原生的暧昧好感,都生生压下去了。

梁依萍从前知道梁悦的心思,这会儿有些温吞的样子,跟梁欣解释:“你瞧采采,越来越像王建山了,王家回魂了,认定了采采是他家的人,要抢回去。你不在的时候,不知闹了多少回,要不是你舒叔叔,采采早不姓梁了。”

梁欣抬手捂住额头,迫使自己冷静,半晌深吐了口气,才算醒了神。她又不太想说话了,转身回了家中,卧到床上迷迷蒙蒙的。梁依萍和梁奶奶与她说话她都听得不清,也不做理会。便是采采躺在她旁边盯着她眼睛看,她也只是眨巴眨巴眼而已。

她没有再和梁依萍提起过这个话题,也不让梁依萍再有提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去找舒庆年问什么。认真说起来,梁依萍嫁给舒庆年是好事,至少这辈子就不愁了。她去找周晓霞,买了瓶二锅头,配一碟花生米,两人边喝边吹牛。

梁欣说:“真他妈想庄敬言啊!”

周晓霞捏花生,“想他做什么,当没他这人就好了。这么多年,什么消息都没有,死了不是?”

梁欣喝酒,“死了拉倒,鸟人。”

在梁依萍和舒庆年婚礼的前夕,梁欣终于问了梁依萍一句,“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梁依萍点头,“嗯,他都跟我说了。清华的妈妈有些偏执,在日子好起来以后总是心神不宁,觉得你舒叔叔在厂子里瞎胡搞。就这样,一个劲把自己折腾没了。”

“嗯。”梁欣也点头,其实她并不想知道这些。舒庆年没有跟她说过,她也没有问过。现在都告诉了梁依萍,大约心思已经定了,她也不必担心梁依萍了。

她又说:“小姑你的婚礼我不参加了,我学校有事儿。”

这次走了后,到大四毕业她也没有回来。梁奶奶老问:“欣儿呢?”梁依萍安抚她,“快工作了,忙呢!”

“忙也不能不回来过年吧?”

“下次回来你锤她!”

下次回来,却也没舍得锤。梁欣又恢复了往前的模样,沉稳踏实的,开朗有热情的。她见到舒庆年自然地叫叔叔,舒庆年随梁依萍叫她“欣儿”,明显跟梁依萍是真心实意的,一点儿也不掺假。

梁欣欣慰,拉了两人商量毕业去向的问题。

舒庆年说:“要不回来吧,家里踏实,我们都在。”

梁依萍附和,“是这话,在外头一个女孩子,受了委屈都没人护着。”

梁欣想了想,“我还是想出去闯闯,好容易读了大学,就这么回来了,不可惜么?现在正是国家大发展的时候,错过岂不可惜了?”

舒庆年瞧出她是自己有主意了,不过是来寻支持的,再和梁依萍劝了两句就没劝了。

最终,周晓霞回了老家,梁欣打了打包裹去了深圳。

走前王婷来找她,一脸倦色,开腔就是:“清华跟我分手了。”

“哦。”梁欣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王婷抬头看她,“与其说分手,不如应该说没有谈过。”

“哦?”梁欣又出声。

王婷絮絮叨叨讲起自己大学的四年,表面上是过着成双入对撒狗粮的日子,其实苦只有自己知道。舒清华不会关心人不懂照顾人更不会哄人,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什么都要她照顾。而他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

梁欣答话,“其实没人羡慕你,大家都说你傻,还有……贱……”

王婷笑笑,“我是贱,但我也不后悔。对他付出再多,我都不后悔。哪怕他心里的人一直不是我,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只要他跟我在一起就行了。可是,他还是跟我分手了。他说,他要去深圳。”说罢目光盯向梁欣。

梁欣浑身起了毛疙瘩,耸了耸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问:“你不去?”

王婷摇头,“我在老家,等他回来。”

“哦。”梁欣又这么应声。

王婷起身,说了句:“和你说话真没意思。”就走了。

梁欣并没有把王婷说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舒清华自己在深圳活不下去。他回老家,找份不需费心的安稳工作,找个全保姆式照顾他的媳妇,才是正道。

而事实也正如她预测的那样,舒清华到深圳不过两个月,就收了包裹回了老家。舒庆年托关系在县城给他找了份工作,给王婷也安排了工作,两人就此共结连理。

第40章

九十年代初, 正是我国经济极速发展的时候。那时的深圳像个巨大的施工现场,泥沙满天, 瓦砾四飞。一夜暴富在那里不是传奇, 因而又有灯红酒绿,物欲横流。金钱的暴涨爆衰,让人失去信念, 找不着方向。扛下去了的多一身"垢泥",扛不下去的, 早早打了包回了老家。

梁欣到深圳两个月后找了份家电公司的销售工作,并在公司附近的公寓租了一间房。进了公司, 作为新人, 她埋头工作,让自己能在此处立足。在学校她能当那些同窗都是娃娃,入了社会, 她却成了娃娃。她便是活过三世,没有经历过这些,那到哪也都算是雏儿。

此时深圳的天气极热, 梁欣待在宿舍, 三五分钟洗一遍头脸也没多大作用。楼道里发酵一般地蒸着热气, 随便嗅一鼻子都是臭哄哄的味道。她在宿舍的时候不大出去,因为便是这一栋楼,她也一个不认识。瞧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全国各地的方言搅和在一起,一言不合就抄家伙干起来的也大有人在。

这里多是和她一样来打工的人,大约有的挣不到钱的姑娘,就成了晚上涂脂抹粉束腰露胸的女郎。白日里,你瞧不出谁是良家妇女,谁是夜总会的姑娘。

除了上班,梁欣回到宿舍就是紧闭房门,把这一切乌糟的东西挡在门外,不去理会。出淤泥而不染,要的便是定性。失了原有的心性和自身的美好,她便是赚再多钱,也没有意义。

在公司,她潜心琢磨销售的技巧,如何能多卖出些东西。对于上头人的奢靡腐烂,她仍是不往眼里搁。她进去两个月没有见过公司的老板,只偶尔跟同事出去吃饭的时候听同事说起他的风流韵事。他们说,你不知道,昨天还在城西夜总会的老板,今夜又在什么地方。老板到底有几个固定的女朋友,也成了他们的谈资。

梁欣对自己的业务尚且不熟,便对这些事不甚关心。她现在一个月拿一千五百块的收入,怎么想法子赚钱才是要紧的。这会儿人民币贬值,物价上涨,早不能与以前相比。

进公司一个月,这一天梁欣跟往常一样早起,煮些糙米稀粥,吃了早饭往公司去。她在这个新环境是个谨小慎微的新人,性子略显沉闷,话不多。一到公司放下手里的提包,就听几个同事如同往日一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