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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发疯后(410)

“我这一生,就是有孩子也与没有孩子没什么两样,孤孤单单,但上天却又待我不薄。”

她这话像是在交待遗言,季兰婆婆顿时就站不大稳了,惊声呼唤:

“真人!”

静清真人却不理她,又跟姚守宁道:

“我虽遇人不淑,却也见过许多感情和睦的夫妻,品行出众、坚守情感的人,当年我闯了祸,先帝也能力排众议保我,临到死了,还能认识你们二人,屋中热热闹闹的,再好不过。”

她一生凄苦,却并不怨天尤人,反倒在苦难之中却仍能发现生命的闪光点,实在令人佩服。

“真人,我,我当时也听过你的事,可我……”

姚守宁心中越发愧疚,想起自己当初的那些暗自揣测的念头,便感到不安,正流着眼泪想要道歉,手掌却被静清真人一把握住。

她上了年纪,眼角满是皱褶,可她的目光柔和,面含笑意,仿佛将面前小少女的心思已经看透,却没有责怪,只有理解与包容。

“好孩子。”她握紧了姚守宁的手:

“你可真是个好孩子,我一见你就喜欢,你这样好的年纪,笑起来好看极了,婆婆最喜欢看你笑,可不愿见孩子哭。”

“真人……”季兰婆婆放了托盘,跪坐到床边脚踏前,手都在抖。

“季兰,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

两人主仆多年,她对静清真人忠心耿耿,当年事发之后,其他人都视孙逸文如瘟疫,避之惟恐不及,只有季兰一直陪在她左右。

最终陪她住进了这庵堂,苦守多时,回头一望,三十年的时光便过去了。

“我死之后,我剩的几样首饰,你全部拿走,你年纪不小了,该安享晚年了……”

她说到这里,虽说面上仍带笑,但脸色却迅速开始灰败:

“我和两个孩子说了,皇上当年告诉我的密道出入口,就在外间供奉的佛祖之下……”

静清真人张大了嘴,像是喘不过气来的鱼,却极力道:

“我死之后,先不要急着发丧,你把大佛守着,两个孩子若是归来,替他们开门,放他们出来。”

季兰脸色忐忑不安,既难过又无措,她似是并不知道两人所住之处还有机关,这会儿听静清真人交待后事,只知大哭点头,连话都说不出。

“他们走后,你再看如何治办这丧事吧……或一切从简……”

姚守宁听得难受,感觉到掌中的那只瘦弱的手掌逐渐失去了力量,正往下垂落。

她忙不迭的伸手握住,却又觉得那手掌如同抹了一层腊,又冰又滑,让她难以紧紧捉住。

“我这一生,也挺好的……”

“真好,真好……”她仰头轻笑,说话时声音轻得几乎不可耳闻,那瞳孔慢慢放大,嘴唇却嗫嗫张合:

“姑娘……我尽力了……对不住了……”

话音拉长,那口含在喉间的气悠悠吐出,人却是一动不动。

“婆婆……”

“真人!真人!”

季兰连唤两声,扑到床榻上去看她,却见她双眼缓缓合上,嘴角含笑,显然已经魂归地府。

“真人!”季兰婆婆悲呛的哭喊了一声,姚守宁瞪大了双眼,她握着静清真人的手,感觉到她的生命流逝,她脑海一片空白,手掌一松——

静清真人的手便无力的滑脱,落到床铺之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一声细响之后,姚守宁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身边季兰婆婆的喊叫,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陆执起身站到她身侧,见她双眼通红,似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难过。

他有些手足无措,既想要安慰她,可又不愿她将这种悲伤感压抑在心头,无法宣泄出。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哭了半晌,季兰婆婆终于理智回笼:

“我家真人交待了我的事……”

她强打精神起身,先是吃力的抱着静清真人起身,姚守宁见她动作有些吃力,连忙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将静清真人遗体放平,躺在了床榻之上。

季兰婆婆如平日那般牵了被子替她盖上,接着吸了吸鼻子道:

“虽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真人既然交待了,我便会做。”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静清真人的遗体,泪珠再度涌出,连忙转身提起手背擦了擦:

“你们跟我来。”

姚守宁还在哭,有些犹豫,季兰婆婆却道:

“快来吧。”

她的眼睛红肿,但见姚守宁哭得伤心,脸上却露出亲近之色,伸手去揽姚守宁的肩,轻声哄道:

“真人她是含笑而逝,可见内心是全无遗憾的,她既然有吩咐,想必是正事紧要。”

其中道理姚守宁也是明白的。

只是她心中感觉惆怅极了。

她年岁还小,没有经历过生老病死的分别,这位静清真人传奇的一生,以及在她临死前,双方的一番谈话,将这种生与死的别离伤感放大。

“我明白的。”

姚守宁轻声说道,又以手背悄悄擦了下通红的眼睛,含糊不清的道:

“我只是有些难过。”

“我明白。”季兰婆婆的目光更加柔和,却点了点头,自己率先起身,招手示意两人跟在她身后。

外面的庵堂也是十分清静,两人之前进屋时已经大致打量过,只是此时再出来时,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庵堂并不大,被两侧的柱梁一分为二,内里供了尊观音像。

只见那观音像乃是上好玉石雕成,通体水润光泽,端坐于莲台之上,整体高达半丈以上,神情慈和,应该是这间小庵堂内最光鲜亮丽的颜色了。

季兰婆婆收拾了供桌上的香烛炉,陆执帮着将桌案移开,几人想起静清真人的话,陆执敲了敲那观音,指节下传来沉闷的回音。

“当年先帝令王妃别院另居清修之后,便让人雕刻了这尊观音像,耗时半年才成。”

她眼含泪光,说话时转头往左侧厢房看了一眼:“真人平日最是恭敬,日日亲自擦拭呢。”

几人又都沉默了片刻,接着季兰婆婆擦了擦眼泪:

“我在这住了三十一年,竟不知道这观音座下,还另有玄机呢。”

她强颜欢笑,陆执试着抱了抱。

那观音像乃是以上好玉石雕刻,重逾千钧,但他力量非凡,这一运力提抱,照理来说那石像纵是再沉,也应该被提起来了。

可世子运气提了数下,那观音像却纹丝不动。

“当年装置此物的时候,是由皇上派人过来打造的,说是在地底之下打了基座……”季兰婆婆解释着。

“底座有机关。”

姚守宁想起静清真人的话,提醒了一声,陆执这才抱着观音像用力一转——

这一转之下,那石像果然动了。

‘喀喀!’

两声沉重至极的声响传进众人耳朵,那声音仿佛年久未用的机关链条被启动,又似是巨石相磨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陆执眼睛一亮,再转之下,那慈眉善目的玉观音被他转了个圈,接着地面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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