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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发疯后(277)

他的神情复杂,仿佛透过与姚守宁对视的那一眼,想起了许多的东西,目光逐渐的就湿润了。

“守宁啊——”

他突然叹息了一声,声音之中带着哽咽,将他身上那种似是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出尘脱俗之气瞬间就冲散了。

“又再见到了——”他若有所思,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却极力睁大了眼睛,将她的模样看入眼里,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的影子逐渐相结合。

过往的思绪逐渐清晰,那些本以为遗忘的记忆又重新浮上心头。

柳并舟的手开始轻轻颤抖,他下意识的将大氅的边沿握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三十二年了……”

他强忍激动,不自觉的叹了一声,而柳氏等人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爹!”

以往姚家里,性情强势,说一不二的柳氏此时重重的一跺脚:

“爹!您怎么才来了?”

她埋怨的话脱口而出,说话的同时,那眼圈越来越红,大股大股的水意从她眼睛里涌了出来:

“给您写信都一个月了,您怎么现在才来?”

话没说完,她失声大哭,“我家里出事了,您知不知道?呜呜呜——”

自昨晚与家人谈话后,柳氏心中便憋了一股气,郁结在心中。

这股气丈夫的爱护无法令她释怀,儿女的宽慰与理解只会令她更加自责。

她一宿没睡着,闭眼就梦到当初取药、闹‘河神’的那一幕。

姚婉宁的话像是走马灯似在她脑海里来回的响,丈夫说是她取水的那一刻,白陵江的‘河神’便已经将烙印打在了姚婉宁的身上了。

她后悔、她自责。

她一直以来养成的性格,令她没有办法直视自己的过错,并轻易原谅自己做的事,便唯有自我折磨。

“我做错事了,做错事了!”

柳氏哭得涕泪横流,强撑的精神此时在意外见到父亲时,终于崩溃了。

她嚎啕大哭,伤心得根本站不住,曹嬷嬷见她痛哭,心中一慌之下想来扶她,却根本扶她不住。

“我害了婉宁,我怎么办?”

“爹啊——”

“……”

姚守宁兄妹几人目瞪口呆,第一次看到柳氏如此失态,不知所措间,因柳并舟的到来而生出的欢喜一下被慌乱冲淡了。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曹嬷嬷倒是松了口气,见她瘫坐在地,也跟着坐地陪她,取了帕子,替她擦泪珠,不时伸手拍柳氏后背安抚。

柳并舟的回忆被女儿的哭声打断,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大步上前:

“哭什么!”

他伸手去拉女儿的胳膊:

“不就是做错事了?爹在这。”

柳并舟一句话,令得先前还哭得撕心裂肺的柳氏一下怔住。

她早年丧母,性情一直好强,身边有个柔弱需要她照顾的妹妹,自来担任的都是靠山一样的角色,极少听到这样的话语。

这对父女本来有多年心结,往来并不多,可柳氏听到父亲这话时,心中那股恐慌却得到了安抚。

“有什么话,进了屋再慢慢说。”

柳氏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刚刚一通大哭后,她情绪得到宣泄,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

那双本来已经如死灰般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都振作了不少,接过曹嬷嬷递来的帕子擦脸,又借着父亲的手爬起身来,一面转身吩咐逢春去打热水,以供自己与父亲洗脸洗手。

她的失态只是那一阵,这会儿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明能干,做完这一切后,她跟在柳并舟身后,任他坐了主位,自己则是坐到了他左手侧的另一张椅子上,接着才又擦了一下眼睛,声音沙哑的道:

“您怎么来得这样快?”

她先前哭着还埋怨柳并舟来得慢,这会儿又好奇父亲怎么才十二月下旬就到神都了。

“是一个人来的?怎么没找个人跟在身边侍候?”

逢春很快打了两盆热水进来,分别放在椅子两侧的柜子上。

柳并舟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手去拧帕子,看了屋里人一眼。

姚家留在屋里的都是自己人,侍候的丫环、曹嬷嬷等也都是熟面孔,虽说多年未见,但柳并舟依旧一一辨认出来了。

“这是逢春、这是冬葵……”

“爹!”

柳氏性情急躁,见他不回自己的话,不由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话音之间竟有几分当年还未出嫁时的娇纵。

“你看你,急什么?”

柳并舟摇了摇头,说了她一句:

“那脾气可跟你娘不一样,倒与你祖母当年差不多。”

父女二人之间寥寥几句对话,柳氏低头嘀哝的几句埋怨,顿时将二十来年的隔阂一下就冲散。

“我们十年未见,守宁的生辰也快到了,上个月我便寻思着入神都,说不定正好赶守宁的生日宴。”

他笑呵呵的,一派儒家文雅的风范。

“哪知在半路就接到了你的信,知道了家中发生这样多的事情。”

姚守宁围站在长辈身侧,听了柳并舟这话,心中略微觉得有些古怪。

她转头看了姐姐一眼,却见姚婉宁也正好也在抬头看她,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有不解之色。

上个月家中发生了事后,柳氏确实写了信回南昭向父亲求助。

可送信的人是柳氏特地找的,怎么会这样巧,半路就遇上了呢?就是遇上,双方互不相识,怎么就这样阴差阳错搭上线?

姚守宁诡异的觉得外祖父说不定是特意守候,所以拿到了这封特殊的家书。

但他为什么会特意守候?除非他早就知道这封信的存在,所以才会这样巧合的截拦。

就在这时,柳并舟似是注意到了姐妹俩的小动作,目光转了过来。

姚守宁与他视线交汇的刹那,见他微微一笑,目光之中带着感慨。

那眼神不仅仅像是在看一个疼爱的晚辈,仿佛终于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一般。

柳并舟对她微微一笑,刹时之间,姚守宁看到他头顶那支木簪发生异变。

原本是一支由木头打磨而成的簪子,却在片刻之中,在簪头鼓出一个个米粒大小的鼓苞来。

那些细苞舒展,片片嫩绿的新芽从中张开,一下春意盎然!

她蓦的瞪大了眼,仿佛有些不敢置信一般。

柳并舟见她如此动作,不由眼角微微一弯,露出一丝笑意来。

“姐姐——”

姚守宁回过头,去唤姚婉宁,再看自己的大哥。

却见众人脸上神色如常,好似并没有看到外祖父头顶的木簪变化。

她再去看柳并舟,他头上依旧戴着那支木簪,只是那簪身之上已经钻出嫩绿新芽,那枝芽带着勃勃生机,随他说话转头,而微微颤抖,生动非凡!

柳并舟向她眨了眨眼,露出调皮之色,接着转头回应柳氏的话:

“潮平跟我一起来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在马车上,他走得慢,就在后面,我是搭了郑士的车一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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