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池春水映梨花(72)

素素条件反射将他一甩,要说她的力气并不大,不知怎地,宁灏居然“咕咚”一下栽在了雪地上。地上积雪深厚,腾的一下溅一阵雪雾,将宁灏笼罩在其中,他人却似乎不能动弹了。

外面的人听到响声,慌张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不许进来!”宁灏坐在雪地上喘气,厉声喝道。

院墙外的脚步声渐渐退去,素素满心疑惑不解,宁灏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像是腿上僵硬了一般,----猛地想起闵言熙从前说过,裕亲王有腿疾,自己还一直奇怪着,他平日行动根本看不出来。莫非,只有天气寒冷是才会发作?

宁灏苦苦挣扎,最终勉强站了半个身子起来,突然腿上一虚,竟然直直的向旁边跌了过去,“咚”的一声闷响,额头在花坛边沿磕出一层油皮。在那一刻,宁灏的眼里涌出了一丝伤心,抬头看向素素,颤声笑道:“看够了吗?是不是就算我即刻死了,你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素素看得出来,宁灏绝对不是在演戏给自己看,可是脚下却生了根,不愿意往前挪动半步,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变得如此狠心。想来想去,大概是潜意识认为闵言熙的失踪,跟宁灏也脱不了干系,不然那个蓝翎怎么会将自己交给他。

“哈哈……”宁灏站不起来,索性躺坐在雪地里大笑,笑得直喘气,声音里却是说不出的悲伤,“有什么用,终究不过是半个废人!”

素素心中一软,伸手道:“外面冷,进去再说。”

“……”宁灏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往的旧事,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搭上了素素的手,吃力的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跟着进了里屋。

素素替他打来一盆子热水,放在桌子边上,见他不动,又拧了一块热巾过去。

宁灏沉默不语,展开热巾在手中慢慢散发热气,像是内心犹豫挣扎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靖北王毕竟是浴血沙场多年的人,没那么容易出事,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素素不为所动,淡笑道:“看来只要一天不找到靖北王爷,我就还有一天的利用价值,只要你还没派人来杀我,也就不能证明靖北王爷真的出事。”她问:“是这样的,对吧?”

宁灏的眼眸犹如一潭看不到底的深水,内中波光微动,他将棉巾放回盆中,皱眉揉了揉右腿,淡淡说了一句,“素素,我不会杀你的。”

素素听得出他语气诚挚,并不像是在撒谎。

“在你的心里,大概是认定了自己是靖北王的女人,所以才会将他人拒之门外,甚至连一点好也不肯接受。”宁灏缓缓说着,并无怨愤之意,只有一层淡淡的自伤,“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我喜欢你,至于你怎么想……那我管不着。”顿了顿,补道:“而且我相信,自己能做的比靖北王更好,只要素素你肯给我机会,只可惜……你总是逃避不愿意罢了。”

素素被他的话堵住,半晌才冷笑道:“所以王爷就那我做人质,并且找机会弄掉靖北王的孩子,呵呵……喜欢二字也真亏王爷说的出口!”

“我喜欢的女人,为什么要有别人的孩子?!”宁灏反问,并无一丝一毫愧疚,“这件事,换了别的男人也一样,再说……那件事情也不是我做的。不管你信与不信,虽然我有心不留那个孩子,但是不想让你伤心,并没有做什么手脚,只能怪……”

素素不想再听下去,打断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你是个明白人,不用我来多说。”宁灏起身,然后朝外喊道:“来人,备一顶软轿进来!”

“王爷----”进来的人是怀晟,看了看,大概对宁灏的伤病十分了解,没有多说便扶着人缓缓出去,----自始至终没有跟素素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仿佛从前救人的不是自己,甚至从来不曾认识一样。

素素苦笑,果然如同当初在苍寿说的那样,再见面,已经不能坦然相对了。

----宁灏此举能够成功吗?

----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成功呢,还是失败?

素素思量了一下,如果宁灏顺利登上帝位的话,根基不稳,还有用得着闵言熙的地方,肯定会优厚待之,至少不会威胁道闵言熙的性命。如果宁灏计划失败,肯定落不了抄家杀头的下场,自己这枚棋子也不知落入何人手中,生死都是个未知数。

----如此说来,竟然还是宁灏胜了的好?

不论怎样,朝局都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场动荡肯定免不了,自己就像一叶浮萍般渺小。素素望向南边的天空,心思犹如飞雪一般漫漫飘远,此时此刻,靖北王闵言熙会在做些什么?是否平安无事,是否在天空下的另一头牵挂自己……

萧墙之祸

宁灏多年来的风流生活,使他与官员交往颇为密切,而且赵丞相又是他的岳父,赵氏乃本朝望族,赵家为官数代,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因此虽然在军权上没有什么控制,但在内官中却有不少自己的人手。

宁灏有了赵氏这座靠山做支撑,做起事来当然是事半功倍,不然的话,以裕亲王妃那样平常的容貌、脾气,怎么可能换得裕亲王不纳侧室?所谓一心一意、伉俪情深,其中滋味只有本人才能真的体会。

武隆帝临终前的遗诏,此刻正拽在赵丞相的手里,而另外一位倒霉的张丞相,已经莫名其妙暴病而亡。羽林卫早已经接到紧急调令,将整座皇宫围得严严实实,后妃、大臣、宫人们一个也不许走动,违令者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本朝金砖宝瓦、雕龙盘云而成的金銮殿内,气氛一派肃穆,御前的两尊高大远古异兽铜炉燃着龙涎香,一圈圈的袅袅香烟缓慢的散发出来。那张武隆帝坐了几十的年鎏金龙椅上,此刻空荡荡的,正在等候着它的新主人,因而显得有些寂寥萧瑟。

因为张丞相已经亡故,赵丞相便成了文武百官之首,手持明黄锦绫的遗诏走到百官前面,转身面对,徐徐展开宣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弱冠登基以来,上承祖宗纲纪,下仰臣子辅佐,而经数十年……”诏书上虽然言辞十分谦逊,但一样列举了武隆帝所谓的功绩,文辞华丽、措字精确,听起来倒真有几分像武隆帝的口气。

眼下闵言熙下落不明,大皇子、二皇子虽然有一点兵马,但却不敢贸然进来,如果强行进来就要担负造反的罪名,在没有十足把握之际,两位皇子谁也不肯轻举妄动。因此除了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们,到场皇子只有三位,五皇子、六皇子宁灏,以及尚在稚龄的十二皇子。

赵丞相一面念读着诏书,一面看了宁灏一眼,“……先祖创下基业,事关民安,今朕已有五子,以皇六子之人品最为贤良,深肖朕躬,当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特命左丞相赵炎宗为新帝之辅臣,辅佐政务……”

上一篇:晚照疏影风临雪 下一篇:男主发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