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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娘子(113)+番外

柳轻瑾几乎听傻了,缓慢摇头:“不、这不可能的,我真正的父母他们姓段,还有二婶与二叔……”

“是朕骗你的……”尹世澜抖动肩膀,轻轻地笑,“那时朕为留你在天都,特别命人假扮成你的亲戚。”

“你……骗我的……”柳轻瑾嗓音发颤地重复一遍。

“阿姆嫁与段氏,而你被他的儿子抱走,因此才使老寨主误以为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尹世澜捧起她如花姣丽的面庞,端详过那眉目,一字一句,很仔细地说着,“其实根本不是,你姓尹,尹昭昭才是你的名字……你跟朕,都是打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柳轻瑾只觉呼吸不能,呆如木鸡,直至感受他纤秀的手指正在脸上细细地摩挲,身子陡然抽搐下,接着微微痉挛,一点一点睁大眼,布满惊恐之色。

尹世澜看着她的反应,突然笑了,飘忽而诡异,那似从地狱挣扎过来化成鬼的笑容,眼眶里流着血,明明绝望,却仍难以抑制地笑着:“不敢相信么,哥哥之前也是呢,但这是事实、是事实……”

柳轻瑾闻言,恐惧地推开他。

尹世澜却抑制不住,终究失声大笑,已近病态:“怪不得了,从第一次相见,哥哥就会那么喜欢你,一直都忘不掉你,原是我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除非死了,否则今生都无法摆脱掉,知道么,这便是血缘,是血缘的牵绊……所以那时候,你才会对哥哥……”

“够了——”柳轻瑾猛地捂住耳朵,再也受不了他言语的刺激。隐约觉得神经在一根根地断裂,身体痉挛颤抖,脆弱好似一肌一肤都是纸做的,变成了碎片粉屑,一点点地坍塌掉落。

血缘……

自己与他身上,原来流淌着相同人的血,是以彼此之间,才会有着那种理不清道不明的依恋,那种摆脱不掉的纠缠!

是从同一个娘胎出来的……他们,他们其实是兄妹!

而自己曾经,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思绪错乱几欲崩溃,她按住脑袋,骤然喊道:“那都是错的,之前发生的都是错的!”

尹世澜摇晃不稳地上前,把她整个人小心翼翼地揽入怀里:“你别怕,这些哥哥都已经不在意了。你不知道你还活着,哥哥心里多高兴呢。对哥哥来讲,你便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他唇弧上扬,笑意温柔,雅俊如兰的脸容埋入她的脖颈间,恍惚着似要睡去,就像月下染血的蝶,在花荫间慢慢地死去,那么美、那么凄。

他单手轻拍她的后背,眼神闪烁出一丝美好的光亮,柔柔地开口:“昭昭……今后无论你做什么,哥哥都会依着你,宠着你,这一辈子,哥哥只疼你一人。”

柳轻瑾恢复清醒,几番费力,把他推开:“那你放我离开皇宫!”

尹世澜怔了怔,好像没听清:“什么?”

柳轻瑾启开唇,但似乎不太适应,终究没能把某个称呼唤出口,偏过脸庞:“你、你现在既然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该清楚不可能了,我心里很乱,想离开皇宫,等……以后……”

“你要去找他。” 尹世澜突然掩睫,几个字,说得很慢很慢。

柳轻瑾被他冷冷的语调吓了一跳,随即又理直气壮地承认:“不错,我是要去找他!”

话音甫落,尹世澜身体轻微的颤抖,就像平滑水晶上浮现出裂痕的纹路,快要破碎的样子,嘴里有些胡乱地自语:“还没忘呢……还没忘呢……”当再抬首,眸色已黑如九重夜下的浓墨,吞光噬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用喊的,“你竟然还想着走!”

他的手连带玉腕一起发抖,柳轻瑾吃痛地咬下唇,仍是倔强地抬头与他对视:“是你陷害他,是你害我把他逼走的——”

尹世澜眉宇间有癫狂的神色,拉近,彼此面容近在咫尺,一字一顿告诉她:“你只能是哥哥的!那些臭男人,他们碰都别想碰你!”

柳轻瑾惨白了脸:“你难道……”

尹世澜眼波斜睨,转而柔情脉脉:“你忘了?你现在不仅是哥哥的妹妹,也是哥哥的妃子。”

柳轻瑾惊恐地睁大眼:“不、不行……这是违背伦常的……”

“只要有你在,哥哥什么也不怕了。”尹世澜半弯身,温柔触抚上她苍白无色的面容,眸底一片爱怜光绪,却不知那究竟源自对母亲的想念,还是源自骨血间的亲情,又抑或,已是扭曲的爱了,“哥哥仔细想过了,就算是尊贵无比的公主,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嫁人、要离开朕的。不若以现在妃嫔的身份住着,这样便能永远留在哥哥身边了。”

“你疯了……”柳轻瑾摇摇头,身子虚脱无力,险些瘫软下来。

尹世澜旋即揽腰抱住她,紧紧的,只因那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依托,满身名贵的兰花熏香几乎将她的呼吸淹没,似是陷入癔念,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昭昭,你是哥哥的,永远都是哥哥的……”

“放开我!放开我!”柳轻瑾活像受了刺激,捂住脑袋,一个劲地狂吼乱嚷,“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要走……”

尹世澜唇线冷勾,恢复尊威:“朕已经听侍卫们说了,这几日你都妄想逃出去呢。”拉开她的手,凑在耳畔低低哝哝地哄劝,“听话一些,别再想着离开了好不好?”话语微顿,又补充句,“不然,哥哥便命人废了你的武功。”

********

天色熹微,白雾弥漫,街上路人廖廖无几。

那是一条背街的陋巷,狭窄曲深,肮脏阴暗,纵使一场大雪,也难将这种黑暗不堪的地方洗涤干净。

巷口有几名乞丐坐在墙下,裹着不知从哪里拾来的破旧毯子,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久,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跟前,厢中走下位穿戴新亮的丫鬟,指使着家奴搬来四五桶残剩饭羹。乞丐们见状,一窝蜂扑上前。

目睹他们饿狗扑食般的样子,丫鬟挑眉轻蔑:“喏,这是我家夫人积善行德,特别赏给你们吃的。真是的,大冷天还要让我出来一趟,一帮子贱骨头,不如早早死掉算了!”

乞丐们完全不理会她的恶毒谩骂,纷纷争抢着桶里的残羹剩饭,也顾不得那股子难闻的馊臭味,使劲往嘴里塞。

马车扬长而去,巷口却依旧乱成一团。

有个瘦小的身影只抢到半个馒头,就被挤出了人堆外,她又继续往里钻,不料有人回首扇了一巴掌,她倒在地上起不来身,嘴边渗出血。

下刻,一块热腾腾的香饼出现在她跟前,耳畔响起少女温和亲切的声音:“这个给你吃吧。”

女乞丐正要去接,但听到对方的声音,身体猛然一震。

那少女二八年华,头梳双髻,身穿洁白衣裳,外罩粉红斗篷,容貌冰晶可人,瞅女乞丐半晌没有反应,以为是嫌少,便把小帕中的几块香饼都包好,轻轻放入她手中,不经意一触,只觉那手冷得仿佛一团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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