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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318)+番外

陆嫔感慨叹道:“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可不能再出错了。”

“可不是。”那宫女也颇为唏嘘,“先时的贵妃娘娘,如今的宝妃娘娘,当初何等的看不上咱们,结果都没什么好下场。还是娘娘的眼光好,从头到尾,只跟着皇贵妃娘娘身后,如今可算是等到了。”

“等到什么?”陆嫔幽幽反问,“本宫膝下没有子女,能有什么盼头?不比熹妃有儿有女的,大公主又那般聪明过人,大驸马也是朝廷的要臣,今后的日子少不了风光得意。”

“娘娘何必自轻,比起她们岂非好上一万倍?”

“不错。”陆嫔展颜笑了笑,“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没有葬身宫中,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将来太子登基称帝,本宫就是太嫔,只要能平平安安过完此生,也该给佛主烧香了。”

“娘娘,先歇一会儿?”

“嗯,把暖炉挪近一些。”陆嫔懒洋洋倚在软枕上,闻着暖热袭人的香气,怅然想着,往后半生都将这样过完了。

第四十八章 朝拜《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四十八章 朝拜ˇ 

关于齐王逼宫造反一事,或许江南百姓还受到些动荡影响,但对京城子民来说,不过是经历了一个喧哗夜晚。直到事情尘埃落定,市井才开始渐渐传出流言。据说是三皇子齐王领兵造反,一直攻打到了皇宫里面,多亏天神庇佑、帝威震慑,才没有让齐王的逆天野心得逞。

半个月来,此事一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太平年间的百姓而言,能过亲身经历一场有惊无险的大事,无疑都是兴奋的,仿佛自己也参与其中出过力似的。没人知道皇帝多年的苦心经营,以及未来江山的局势,那不是黎民能够关心担忧的,只要今上不是暴戾之君就够了。

随着齐王落网入牢,何锟等诸路逆军被诛灭,江南的动乱也逐渐平定下来,国内局势开始进入真正平和。中央集权再次得到增强,边境安宁、国中无乱,百姓们也从乱事中解脱出来,开始燕朝最长一段的休养生息年岁。百姓们蒙昧无知,还能以为这是皇帝天命的缘故。然满朝大臣通透明白,皆知朝中局势已经大变,私下均在为将来思量,该如何能延续家族的荣华富贵。

齐王的事,皇帝一直都没有下旨处理。皇贵妃娘娘也缄默其口,帝妃二人仿佛同时失忆,似乎已经忘记齐王这个人,决口不提此事。眼下朝中局势微妙,没有臣子会脑袋发烧,在这种时候去多嘴生事,因此齐王等人仍是被关押牢中。正在满朝大臣们揣测不已、人心惶惶的时候,朝中又生出另外一件惊天大事。

皇帝已经许久不曾早朝,这日突然有旨,传令四品以上官员到霁文阁听政,严旨不得无故不朝。霁文阁虽然比不得启元殿宏伟,但中堂大殿也甚是宽阔,足足可站列将近百余人,容纳六十八名朝中要员当然绰绰有余。众官员整肃精神赶来,垂首低目依次进入大殿,听着殿内铜漏水滴声声催响,皆是凝声摒气静候。

一阵轻软细碎的脚步声走近,多禄高声宣唱道:“皇上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

众臣闻言皆是愕然,只是未得旨意不敢无故抬头。殿内的金边青砖光滑似镜,从砖面上的人影来看,除了皇帝的明黄色身影,旁边还有一名身着明黄服饰的女子。只听御座上的人坐下平定,皇帝沉声问道:“众位爱卿,都愣着做什么呢?”

众臣皆知上面并非只有皇帝,身旁女子便是如今的后宫之首----泛秀宫慕氏,虽然叩拜皇贵妃娘娘理所应当,但如今帝妃同坐一处叩拜,却是意义非常。

皇帝不悦道:“抬起头来,都别在腹内私议了。”

霁文阁内特意布置过,两侧数条明黄色锦缎帷帐,绸面光滑、影折光线,自房梁上一带一带柔软垂坠下来。殿中设有宽展的金漆盘龙御座,上铺有黄绫锦绣软褥,皇帝和皇贵妃端坐其中,皆是一身华贵的明黄色刺龙朝服。御座两旁各蹲一只瑞兽香炉,一左一右,熏炉内沉水香的轻烟袅袅散开,殿内气氛格外肃穆。

除了十几年前参加过光帝大婚的老臣,朝中官员多半没有见过皇贵妃,只是想着她能十几年专宠后宫不衰,皆猜测定是个妖艳妩媚的绝色美人。及至今日见到,才知道是如此的仪态万方、殊色照人,当她一身明黄朝服端坐于君王身侧时,更显母仪天下的气度,断然和“妖媚”二字沾不上。

众臣正在惶恐之间,明帝又朗声道:“朕早就颁过旨意,皇贵妃之位仪同后制,所以皇贵妃不单是太子生母,同事也是大燕朝的天下之母。将来的皇帝见到皇贵妃,都要叩行尊长之礼请安,难道还当不起你们一拜?”

众臣面有难色,均知这一拜意味着什么。

明帝似乎冷笑了一声,厉声问道:“莫非是看朕病了,礼数也就跟着松懈了?”

眼下国中大局平定,慕氏所生皇九子被册为太子,又有云、凤等人奉旨驻守在京畿四周,也就确保了将来的帝位稳固。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再者皇帝的话已是很重,因此慕毓藻率先叩拜之后,群臣也跟着纷纷拜倒。

“吾皇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帝妃同受朝拜,还是燕朝历史上的头一遭,霁文阁的位置临近后宫殿群,朝拜声迅速传遍后宫的每个角落。

回到泛秀宫内,慕毓芫方才放松下来。双痕服侍着她坐下,高兴道:“娘娘,今儿奴婢虽然没到前面见识,可是光听声音,也知道必是了不起的大场面。皇上和娘娘回来的时候,皇上还紧紧握着娘娘的手,不时低声询问,那份深情真是教人感慨呐。”

看着殿内喜气洋洋的宫人,慕毓芫不便扫兴,吩咐双痕打赏了众人贺喜银子,让小厨房晚上再多预备些菜式。等到宫人们退的干净,不由回想起霁文阁的情景。从前贵为元后之时,也有接受百官朝拜的时候,但那是祖制礼仪的规定,与今日朝拜的特殊意义相比,心中有着全然不同的震动感受。

皇帝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担心朝臣不服,所以预先让文武百官接受自己,将来也就少却许多麻烦。想到这一层上面,慕毓芫心中不由微生疼痛,皇帝余下的时光,也就全都变成了生生煎熬。明知前路是何样,自己却是无力的束手无策,只能忍受一日一日的折磨,直至走到最后的那一天。

即便是做了天下之主,贵为帝王,在生死病苦面前,也是一样的渺小微不足道。从来就没有长命不死的帝王,可是皇帝还正当盛年、风华正茂,膝下娇儿尚不足成年,上苍怎能如此狠心将他带走?没有人能够回答,慕毓芫觉得心内疼得空落无物,像是一点一点被挖空,只剩下靠意志苦苦支撑的躯壳。

延禧十五年的早春,树梢开始抽出嫩芽,薄得透明似的,翠绿新叶中夹杂着片片娇黄柔色,带着无声的蓬勃生机。不过皇帝仍然咳嗽不断,其间好几次咳血,还多亏张昌源医术精湛,才勉强将病情压制下去。对于被关押在牢中的齐王,皇帝一直都是不闻不问。偶尔双痕提到此事,慕毓芫总说等着圣旨便好,倒是章弥一事,让慕家的人颇费了几番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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