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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275)+番外

“怎么回事?”慕毓芫满目惊骇,慌慌张张用丝绢去捂住伤口,谁知血水还是不断渗出来,片刻便将丝绢染出一片血红颜色。

“小澜……”九皇子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却是手足无措。

“母妃,母妃……”小皇子只是不断的抽泣,哭得气短哽咽,宫人又换上一条新丝绢,却仍然止不住源源不断的血线。好在俞幼安很快赶来,忙命人将碎冰包扎起来,放在小皇子手臂上冰敷了一阵,方才慢慢止住伤口流血。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却都是一脸心有余悸之色。

慕毓芫拍哄着小皇子,又担心又不解,“太医,小澜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娘娘,先不要太惊慌。”俞幼安从药箱取出玉色膏药,细细的抹了一层,又用纱布轻轻包扎妥当,方才问道:“请问娘娘,小澜王爷往常若是撞碰到,是不是容易淤青发紫且很难消散?”

“是……”

“据微臣的诊断来看----”俞幼安沉吟了片刻,平缓语速道:“小澜王爷,多半是患有轻度溢血症……”

“什么溢血症?”慕毓芫听得一头雾水,更是担心不已。

“简单的说,就是伤口出血很难抑制。”俞幼安稍稍叹气,“凡此类病症的人,要留意尽量别跌打损伤,不然若无药物及时止血的话,就很容易引起血流不断。溢血症并无根治的办法,也只有平日多加注意了。”

“溢血症……”慕毓芫看着怀中哽咽的小皇子,心里痛了又痛,勉强镇定问道:“你再详细说一说,素日里都该留心些什么?”

“微臣给娘娘写下来罢。”俞幼安取出纸砚笔墨,边写边道:“除了平日减少跌碰以外,还要注意饮食,尽量只用温和柔软之物。另外,起居要多加休息调养,减少风寒之类的病症,也就是尽量保持平和心绪。”

慕毓芫心疼道:“好,这些都记下了。”

“因为小澜王爷的体质,所以有不少东西都需要避忌。”俞幼安写了密密麻麻一大篇,细细嘱咐道:“微臣都已全部写在纸上,诸如水鱼等等,以及姜、蒜、辣椒这些刺激之物,药品里大补参类也要少用,再有川芎、赤药、枳壳……”

“够了,够了……”慕毓芫觉得胸口窒闷难言,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自己代为身受,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小澜他还这么的小……”

“娘娘……”俞幼安小声劝慰道:“娘娘,小澜王爷的病情并不算重,平时只要多加小心一些,也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你们都先下去罢。”慕毓芫轻轻点头,心已经累得没有力气。

大约是不大疼了,小皇子哭了一阵子便渐渐止住,指着案上的布偶嚷嚷道:“儿臣要玩那个小老虎……,母妃、母妃……”

“好,小澜拿着玩儿。”慕毓芫将虎头布偶取过来,小心护着小皇子的手臂,侧首拨弄上面细长的胡须,微笑着一起摇晃玩耍。“啊----,啊啊……”小皇子尚在懵懂稚子之龄,浑然不解母亲的担忧,喔着小嘴扮小老虎发声玩,不停咯咯直笑,“咬人啦,老虎咬人啦……”

“娘娘,杨婕妤过来探望。”

“坐罢。”慕毓芫依旧搂着小皇子玩,看着漫步进来的杨婕妤,随手指了座椅,语音平常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小澜摔了一跤。如今天气也热,你出门走动难免一身汗,先喝一点儿凉茶,等汗下去再回宫歇息罢。”

“是。”杨婕妤赶忙答应下,方陪笑道:“嫔妾也不敢打扰娘娘,只是听说……,最近宫里出了不少事情,所以才过来说说话。”

慕毓芫见他支支吾吾,淡声问道:“是么,婕妤担心什么?”

“也没什么……”杨婕妤有些吞吞吐吐,小心打量着道:“听说云曦阁出了点儿岔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担心娘娘知道少不了生气呢。”

慕毓芫微微蹙眉,只道:“本宫不用操心,掖庭令的人自然会去处置。”

“呵,那就好。”杨婕妤喝了两口凉茶,因沉默而略微不自在,遂起身笑道:“小澜王爷没事就好,嫔妾先告安回去了。”

慕毓芫看着他消失在殿外,侧首问道:“他与林婕妤有什么过节么?”

“那倒没听说。”双痕想了一会,“原先还跟林婕妤走得挺近,时常过去说话,后来林婕妤搬到云曦阁,也是三天两头过去看望呢。”

“既然走得亲近,怎么还在背后挑拨火头?”慕毓芫取了一个金光滚圆的香橼,蹲在地上与小皇子滚着玩,过了一阵起身道:“想来他以为我必定厌恶林婕妤,所以一见云曦阁那边出事,就赶忙过来,不过是想寻机会挑唆点什么罢了。”

双痕不屑道:“两面做人,可知也是个心术不正的。”

“从前的江贵人,不是就栽在他的手里了么。”慕毓芫漫漫望向殿外,在清风中舒展了下心胸,“杨婕妤在泛秀宫侍奉殷勤不假,可是宝妃那边也没冷过,不像是个肯安分的主儿,依旧让知秋堂的人盯着一些。”

双痕点了点头,又道:“那林婕妤的事,娘娘可得早些拿个主意。”

“只能是尽力……”慕毓芫转眸看过去,小皇子在锦毯上玩得正欢,还不时的抬头笑两下,“我与林婕妤从来没有瓜葛,也谈不上什么交情,看在林太傅的份上,能帮就尽力帮一下。”他蹲身挡住滚远的香橼,轻声叹道:“只当是----,给小澜积福纳寿罢。”

双痕宽慰道:“娘娘,往后多留心一些就是。”

“嗯。”慕毓芫心思飘忽,无意识的将香橼滚来滚去逗玩,连皇帝什么时候进殿也没留意,抬头微笑道:“皇上,臣妾失仪……”想要站起身来,却因蹲得太久而一阵头晕眼花,仓皇中抓住皇帝的衣襟,方才勉强立定站稳。

“宓儿,你没事罢?”明帝慌忙将他扶住,一脸担忧。

“没事……,小澜已经没事了。”慕毓芫轻声喃喃,心底猛地涌起一阵酸涩,眼泪便失控的掉了下来,跌在皇帝温暖的手背上。

“好了,没事的……”明帝将他揽在怀里拍了拍,低声哄了几句,又仔细察看了小皇子的手臂,方才吩咐双痕抱出去。拉着慕毓芫在榻上坐下,柔声道:“朕刚才听吴连贵说,只要平时留意小心,不磕着碰着就没事,你也别在胡思乱想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慕毓芫平复心内的情绪,叹了口气,“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辈子没有磕磕绊绊?不光有诸多禁忌之物,还半分也碰不得,岂不是跟个琉璃瓶子似的?小澜将来的日子,只怕再难有随心自在了。”

“……”明帝张了张嘴,也是无言。

七月初六,林婕妤私传信笺一事终于落定。先时皇贵妃为林婕妤求情,皇帝原是不肯,后来看了林道辅的求情信,遂同意将此事交由皇贵妃处理。林婕妤以触犯宫规的缘由被贬,恩旨废为庶人,迁于锁春殿偏殿日日诫颂悔过。那个因与皇贵妃容色相似而得圣宠的女子,一袭素衫儒裙缓缓踏出云曦阁的门槛,神情平淡从容,嘴角带着一种终于解脱的释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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