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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218)+番外

“娘娘也喜欢么?”谢宜华将袖口舒展开来,一脸认真问道。

朱贵妃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明帝原本觉得好笑,但瞧她二人言语默契,心下反倒一阵空落落的怅然。明明近在咫尺,为何却像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从前私下相对那种柔情似水,已然冷冻凝结,好似一块不能融化的寒凉冰块。如此恍恍惚惚,后面的话也没听真切,再抬头之时,身边朱贵妃越发不自在。正要开口说两句圆场,只听香陶隔着水晶珠帘禀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淳宁宫两位杨才人请见。”

“嗯,宣她们进来。”

“皇上,两位杨才人常来的。”谢宜华解释了一句,转头看向旁边的朱贵妃,含笑说道:“淳宁宫的人既知事又懂礼,每每服侍皇贵妃娘娘都很妥帖,认真说起来,还是贵妃妹妹会调教人呢。”

朱贵妃眸中似有不快,只道:“不敢当,多谢贤妃夸赞。”

明帝不料今夜如此热闹,待杨氏姐妹进来见过礼,随手指了座位赐予二人,“今夜原就闹得晚了,大家都是疲乏,难为你们还惦记过来。”

“服侍皇贵妃娘娘,原是嫔妾等份内之事。”杨氏姐妹齐声自谦,极是恭谨。

少时,香陶捧着一盏白玉瓷盅进来。内里是慕毓芫临睡前安神的汤药,杨氏姐妹忙亲自上前接下,一个搬来梅花脚高几放好,一个在旁边兑着花露蜜水,二人亲自伺候了一回,果然无一处不妥当。

朱贵妃冷眼含笑看了半日,举起手中团扇轻轻掩面,嫣然笑道:“这会子都已经夜深,若真是有心服侍皇贵妃娘娘,白日里过来不是更好?”

杨氏姐妹稍有不安,不知如何作答。

慕毓芫原本一直静默不语,此时突然开口道:“近日每每都睡得甚迟,此时来也并不算晚,有心意总是好的,哪里还分什么白天晚上?”

“嫔妾也是为皇贵妃娘娘着想,怕她们扰了娘娘休息。”

“难为你想的周全。”慕毓芫看着她微笑,反手将松散的发丝掠开,“只是本宫却不怕别人打扰,比方妹妹今日过来看望,心里只是欢喜的很。”

朱贵妃只得一笑,讪讪道:“皇贵妃娘娘高兴便好。”

明帝朝慕毓芫看过去,只见面上恹恹的,似有少许不耐之意,因此说道:“你们的心意已经送到,皇贵妃也该早些安歇,都先各自回去罢。”

“是。”殿内几人心思各不相同,却都极快起身告安。

明帝走近长榻蹲身下去,将手轻轻放在慕毓芫的腹部上,那抹温馨纤细的气息也似凝滞似的,停留了一会才问:“最近小家伙可还好?有没有折腾你?”

“还好,是个安静的孩子。”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明帝继续问,顿了一下又道:“方才不是说贤妃的衣衫好看么?既然如此,再让内务府送几匹料子过来,你亲自挑拣一两样。”

“如今的衣裳穿不长久,以后再说罢。”

明帝微微锁眉,不知还需要想出多少问题,才能将这一问一答继续下去,心中也是疲惫不堪。忽而想起一件事来,遂问:“前些日子,偶然听寅雯跟小姐妹闲话,说到什么允琮,着人问过才知是你的内侄。小丫头也大了,有女儿家的心事了。”

“早先允琮进宫请安,碰巧见过寅雯一面。”

“是么?”明帝轻声问了一句,思量片刻道:“听说那孩子还不错,年纪品格都配得上寅雯,不知你是怎么想?”

慕毓芫脸上绽出浅淡轻笑,目光在明帝脸上缓缓流转,“皇上是不是想问,既然中间横亘着那一件事,如今的我应该不喜欢寅雯才对,何故还往自己家里揽?可惜那是他们年轻人的事,却不是我能干涉的。”

“不要胡说,朕为什么那样想?”

“呵,只当是我胡说好了。”慕毓芫并不辩驳,只是问道:“皇后仙去时寅雯刚好七岁,敢问皇上,而后的七年是谁在抚育寅雯?”

明帝稍作沉默,叹道:“朕每日忙于朝堂政事,自然都是你在辛苦。”

“辛苦倒也未必,总归还是有半女情分。”慕毓芫轻轻摇头,眉色似乎回忆起往昔种种,末了叹道:“自知并非那种纯厚良善的人,如今更是心中无味,只怕将来自己也不认得自己,难免行事有所偏驳。寅雯若能嫁给允琮也好,也就是慕家的子媳,如此才能够善待于她,而不至于胡乱牵怪他人。”

“宓儿----”明帝抓住那一丝眷恋不放,急急说道:“你既然能如此想,可见对寅雯也是有着牵挂,那么你对朕……”

“牵挂?”慕毓芫将皇帝的话截断,自嘲般的轻笑。

庭院内清风细细吹过,卷得树梢盛放的花朵纷纷散开,一片又一片,仿佛一阵娇嫩柔软的花瓣雨落下。那些纷纷残落的点点碎红,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在微凉的夜风中度过漫漫长夜,等到次日晨光普照时,很快便被起早的宫人们清扫一空。

清晨的阳光极是爽透,谢宜华立在高脚瑞兽蟾口铜鼎前,往香炉里洒了一把紫苏百合香屑,轻薄香气幽幽蔓延,使得殿内越发静谧的寂寂如水。忽而外面一阵响声,新竹满脸笑意跑进来,“娘娘,淳宁宫那边刚出了一件大事。”

谢宜华性子素来沉静,淡淡笑道:“能有什么,你总是这般夸大其词。”

“娘娘,奴婢可没有撒谎。”新竹自个儿笑了一回,走近些道:“昨夜皇上去了淳宁宫,不过并没有留宿,只在迎春阁坐着说了话。朱贵妃原本预备接驾的,得知皇上回去天禧宫,气得不行,直到半夜都没有睡下呢。”

“此话当真?”谢宜华望着纤薄莹透的窗纱,不由笑道:“迎春阁住的不是杨氏姐妹么?昨儿两人服侍皇贵妃娘娘,很是妥当,想必合了皇上的心意,再过去问询几句也不奇怪。”

新竹颇不以为然,撇嘴道:“话虽如此,也不见得是真心惦记皇贵妃娘娘,不过知道皇上在泛秀宫,赶着过去讨好罢了。”

“倒也怨不得她们,谁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盼着能多让皇上待见一些呢?若单是如此也没什么,只要她们不是口蜜腹剑、暗里藏刀,又何必言语嘲笑别人?”

“娘娘的话也不尽然,若说不盼着皇上的人……”

新竹一语未了,门外又有小太监隔帘禀道:“娘娘,皇上新下旨意,册迎春阁杨氏才人为婕妤,即日迁往泛秀宫侧殿知秋堂居住。奴才请娘娘示下,是不是备一份贺礼送过去?”

这道旨意未免不仅太快,而且也太奇怪。谢宜华细细想了想,大致猜到几分,于是问道:“迎春阁原先有两位杨才人,说清楚些,到底是哪一位册了婕妤?”

“仿佛听说是姐姐,眉心有朱砂痣的那位。”小太监略顿了顿,又悄声道:“底下还有人说,昨夜皇上去迎春阁时,夸过杨婕妤夜晚颜色好,眉心的那点朱砂痣更妙。如今大伙儿悄悄起了个诨号,叫朱砂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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