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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99)

说着往前,去堵马车。

车夫目光一冷。

突然从左侧传出一道马匹疾驰声,侍卫的脚步一顿,回头还没看清是谁,便听马背上的人道:“副使有令,所有人去前城门支援。”

这回两个侍卫都认了出来。

裴卿。

裴卿乃凤城的巡检头儿,说的话必然可信。

侍卫不由一怔,这是打起来了吗。

先前两人便一直举棋不定,要是打起来,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是听圣旨削藩,拿刀对准昔日的藩主,还是誓死效忠藩主,抵抗朝廷。

无论那种,都落不到好。

原本还庆幸自己被安排到了这儿,不用做出选择,如今一听,还是没能躲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马车,一面往前门赶,一面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

后城门彻底没了人,裴卿翻身下马,上前把城门大大敞开,冲身后的马车一挥手,“谢兄请吧。”

谢劭早已掀开了车帘,打探了裴卿好一阵,见人都寻到了这儿来,也没必要再多问。

马车出了城门,裴卿回头去牵马。

今夜接到谢副使关城门的消息后,裴卿便知道大事不好,急急忙忙赶去王府,正好瞧见谢副使的兵马在围困王府。

事出何因,军中早已传开,圣上要削藩。

消息太突然,料到不会如此简单,再听说谢家的三公子和三奶奶挟持大夫人投靠了靖王,心头的疑虑更重。

身边有个诡计多端的父亲,比起周邝,他更清楚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上回他裴元丘几度找上谢兄,有意在拉拢,最后谢兄没给他这个面子,回到东都,必然会对谢家出手。

只是没想到,如此胆大包天,还敢捏造圣旨。

横竖也没了后,他倒不怕断后。

重新翻上马背,走到谢劭的窗侧,“我猜到谢兄会走这条路,还好赶上了。”

以如今的局势,谢家要想自保,只能上东都去面见圣上。

一起吃喝玩乐了这么些年,几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知道以谢兄的稳沉,前路不通,必然不会硬闯,多半会走后门。

果不其然赌对了。

谢劭仰头扫了一眼他裂开的两排白牙,见他这番架势,马匹上都拴好了包袱,不太确定他的目的,出声问道:“你去哪儿。”

“那老头子派了奸人回来,偷走了我母亲的灵牌,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要不去东都看看,岂不是白费了他一番苦心。”队伍往前,裴卿打马走在马车前面,回头继续同谢劭道:“正好与谢兄顺路,路上相伴,谢兄也不至于一人寂寞。”

谢劭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一声不出的小娘子,默默放下了车帘。

他裴卿要上东都,自己拦不住,也没有相拦的理由。

马车内还有小娘子在,倒不需要他来相陪。

偏生裴卿格外热情,待上了官道,马匹又与他并行,同他聊了起来,“自裴元丘的人回来后,谢兄日日都在盯着,谢兄今夜到底是如何得知谢副使拿了圣旨要削藩?竟然能有如此快的反应,绑了大夫人,还送去了王府。”

谢劭没答。

马车内的小娘子倒是一脸自豪,如何得知,听墙根听来得呗,她从小到大,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有时候不想听墙根,那墙根都能送到她耳边。

没听到谢劭回答,那厢裴卿又道:“只是为难了谢兄,前几日才刚搬回东屋与嫂子同住,事还没成了,如今又要被迫分开。”人在逃命的时候,往往喜欢苦中作乐,以此来减轻心头的紧张,全然不知马车内的郎君已因他这话不觉绷紧了脊梁,夹了一下马肚挨到窗前,低声问:“话说,谢兄,你牵到嫂子的手了吗。”

话音一落,便听到了里头的人一声咳嗽。

裴卿并没在意,继续道,“嫂子毕竟不同于寻常小娘子,周邝当初被她放狗咬,还曾放过豪言,非要扒了她未来夫君的一层皮,我还道是哪个倒霉蛋呢,谁知竟然是自家人,这不就是缘分嘛,放眼整个凤城,恐怕也就谢兄有本事能娶到嫂子了,俗话说好事多磨,谢兄倒也不用着急,要能活着回来,别说牵手了,抱一抱,亲上一亲,都不成问题。”但也有意外,不过没关系,“嫂子要是还不乐意,谢兄便去质问温员外,他温家到底是何意,小娘子娶进了门,哪有手都不给牵的道理。”

谢劭:……

怪只怪自己上回没沉住气,被裴卿一问,“谢兄还住在西厢房?”

出于挽回自己的尊严,也或许是真有几分显摆的心,总之脑袋发热,同他说了一句,“什么西厢房,我早搬进了东屋。”

裴卿一脸意外,无不敬佩,“这么说,谢兄和嫂子的好事成了?可牵上手上?”

男人单纯起来,实则与三岁孩童没什么区别,觉得他也太看不起自己了,“不就是牵个手吗?”说完却发现,自己那日趁人不备的偷袭,实在算不上牵了手。

又道:“我明儿便去牵,她还能拒绝我不成。”

谁知道却被他裴卿记在心里,还选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突如其来的尴尬几乎让他下不来台。

余光匆匆瞟了一眼小娘子,小娘子倒是一派安静,一时摸不清她是真冷静,还是在强装镇定。

转头再次对着窗外那位完全没长眼色的郎君猛咳了几声。

裴卿终于察觉了出来,顿了顿,却疑惑地问:“谢兄这嗓子是染了风寒?”

这时候便显出了周邝和崔哖的过人之处,论反应,四个人之中,就他裴卿最为迟钝。

温殊色实在忍不住,担心旁边郎君的喉咙咳出个好歹来,出声替他回答,“郎君的意思是,让裴公子闭嘴。”

第53章

夜色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耳边转动的车毂轮子和笃笃马蹄声。

小娘子的嗓音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头顶,裴卿人还在马背上,神智已经没了,脸因紧张瞬间烧了起来,整个人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阵,才一扬马鞭,远远地走在了队伍最前面,一个晚上,再也没回头去看那辆马车一眼。

天际慢慢地翻起鱼肚,日头初升,破开的朝霞染红了大片山头,一行人继续往前,日禺时才到码头。

走水路,需得抛车弃马。

裴卿刚把马匹上的包袱取下,余光便瞥见后方马车上下来了两人。

躲了一个晚上,迟早还是得面对,待人到了跟前,裴卿才转过身,硬着头皮对小娘子打招呼:“嫂子。”

温殊色后半夜实在太困,睡了一觉,睡之前记得是自己抱着包袱偏向的车窗一侧,醒来却躺在了郎君的怀里。

一边脸侧这会子还留有几道被袍子压出来的细细褶痕,一笑起来,显得格外温柔和善,“裴公子。”

看样子似是有意要把昨儿夜里的一席话抛在了脑后。

裴卿求之不得。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见她往边上一移,伸手牵住了她身旁的郎君,还不忘对她礼貌一笑,颇有要向他澄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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