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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169)

这一声出来,温殊色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摸人和被摸原来全然不同。

自己摸他时虽也心跳,但不会意乱,此时郎君的手贴在她肚子上,她不仅提着心,所有的触感都集中在那一只手掌上,难受又紧张,身子也跟着烧了起来,这不是在摸她的棉花肚,是在考验她的忍耐能力。

好在郎君力不从心,停了下来,终于吸了一口气进肺腑,总算活了。

立马把他的手拽了出去,一切责任都推给了郎君,自己依旧是大度的那一个,“郎君不着急,等你伤好了,我再让你摸。”

谢劭一脸挫败,躺了回去,木讷地睁着眼睛,遗憾和痛楚逼得他眼冒金星。

明儿还是把太医留下来吧。

温殊色见他半天没出声,料想应该是真疼了,贴心地问他,“郎君还在疼吗?”

牙缝里挤出一句,“无碍。”

那就好。

也不敢再去摸郎君了,摸了还得还,“那我睡了。”温殊色说完翻了个身,困是真困了,眼睛一闭,到了天亮。

一个晚上小娘子睡得安稳香甜,谢劭却睁眼到了下半夜才合眼,第二日早上眼下一片乌青。

二夫人和谢仆射进来探望时,乍一瞧,吓了一跳,二夫人出声就戳人心窝子,“这是怎么了,睡不着啊。”

谢劭没什么好脸色。

温殊色今日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没再出去,一直在屋内陪着郎君,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他,见他一副不理人的态度,忙替他回答道:“昨儿郎君的伤口裂了,应该是夜里疼,没睡好。父亲母亲用早食了没?我让晴姑姑去准备,要不今儿就在这边用饭?”

谢仆射和二夫人到了东都,一个忙着应付朝廷,一个忙着收拾宅子,还真没一道用过饭。

昨夜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闹了那一场,今日谢仆射也没心去应酬,推了与同僚之约,留在了府上。二夫人的宅子也布置得差不多了,今日没再出门。

四个人难得有空坐在一块儿用饭,谢仆射和二夫人也没客气,留了下来。

自从谢劭封为殿前司指挥,得了千两黄金后,府上的吃穿用度便没含糊过,又恢复到了之前在凤城谢府的日子。

算起来今日还是头一回招待公婆,温殊色不敢怠慢,给晴姑姑报了几道菜名,让她去醉仙楼买回来。

涥熬,汤饼,羊骨汤,金饭……

其中金饭最为讲究,用的都是昂贵的食材,鱼虾,鸡鸭羊鹅伴着调料一块儿煮出来。

醉仙楼一份,得卖到五十贯。

谢劭听得眼皮子几跳,一份金饭都赶上了他一个月的租金。

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出手阔绰,可大多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今日这一顿,才让他切身体会到了何为心疼。

自己能节约便节约吧。

饭菜一到,谢劭便同闵章吩咐,“把昨夜三奶奶提回来的咕噜肉热了,给我。”

谢仆射和二夫人同时抬头,温殊色愣了愣,道他是不想辜负自个儿的心意,劝道:“郎君要是喜欢吃,待会儿我再去买一份回来。”

“那不得又花银子。”只过了一个晚上,又没坏,执意让闵章去热。

谢仆射和二夫人捧着碗一脸平静都没吭声,内心却惊起了大波,这样的话从他谢劭嘴里说出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日这顽劣之子,花钱眼睛都不眨,这几年不知道花了他们多少银子,别说一盘咕噜肉,就是他随手送出去的银钱,千盘都有了。

能有今日,怕是全归功于一人。

二夫人轻轻抬目,温殊色也埋着头没说话,手里的筷子替谢劭夹了几回菜,“郎君多吃些,伤才能好得快。”

谢劭倒是都吃了,连着那盘热好的咕噜肉,这模样让人瞧了,莫名有些心酸。

即便如此,二夫人还是没放过他。

不养家不知柴米贵,那些年自个儿在他身上受的气总得讨出来。

“你祖母最迟两日后便到东都了,你这宅子不够住,前儿我和殊色去外面看了,相国寺附近的那套宅子不错,咱们已经买了下来,装饰摆件儿也都定好了,待会儿你结下账。”

谢劭一口咕噜肉艰难地咽下喉,前日是听温殊色同他说了,母亲要买下那宅子,合着不是用她的钱。

上回他便算过一套宅子买下,再加上布置,恐怕得要五六百两黄金,他那一千两黄金怕是不保了,皱眉道:“你们没钱?”

二夫人没答,把问题抛给了他,“你觉得呢。”

谢劭没再说话。

自己的媳妇儿把人家的家产都败光了,如今赔上一套宅子也是应该。

二夫人又道:“我和你父亲刚来东都,手里没有银钱,府上的开支,也得劳烦你先垫着……”

一顿饭吃完,感觉自己又山穷水尽了。

谢仆射和二夫人一走,谢劭便让闵章去太医院把那位太医请了过来。

他不能再继续躺着了,得赶紧养好伤,上朝赚钱养家,还得给小娘子赚诰命……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郎君突然把小娘子的手捏在掌心,轻声劝道:“那一千金黄金,你拿去随便开支,但皇上赏赐的那些东西,你得留着自己傍身,在我没拿到俸禄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给,万一有个意外,别紧了自己。”顿了顿,道:“我不想你再吃苦。”

不想再看着小娘子为一日三餐发愁,不想让她看到喜欢的绸缎而买不起。

他想一直看着她这副光鲜艳丽的模样。

小娘子手指缝宽,不知道节俭,银钱花出去容易,进来难,他得保证永远都有她的那份。

今日那一盘咕噜肉,温殊色已经有些难受了,如今听了他这一番话,心头涌出一股暖流,心酸又痛。

之前她绞尽脑汁,想让郎君尝到苦头,懂得银钱的来之不易,以此好好奋斗,如今郎君成了她心里盼望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开新,反而有些心疼了。

温殊色侧过身朝向他,床前的罩灯还没有灭,把郎君的眉眼照得温润如玉,像是朝阳底下的一片海,让人忍不住想拥抱靠近。

自己何来的运气,嫁给了他谢劭。

心头蓦然一刺,疼得她声音都有些哑了,轻轻地拉住了他搭在被褥上的手指,“郎君。”

谢劭心头一跳,她莫不是连这些都没保住,“怎么了。”

温殊色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那夜的话,我不该说。”

她不该那样伤害他。

他这般在乎她,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她了,她却把他戳了个千疮百孔。

她知道他那日一夜都没睡,就坐在这屋子里,坐到了天亮,心头可想而知,得有多难受。

眸子里不知不觉擒满了水雾,都是在心疼郎君,真心地同他道歉:“我错了,郎君原谅我好不好,无论郎君是贫苦还是富贵,我都喜欢,不是夫妻之情,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小娘子的声音一落,眼前的灯火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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