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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12)

这会大夫人怕是已经去了老祖宗那,知道温家也换了人,没病也得气出病。大夫人说得对,她那把年纪经不起折腾。

不过是想让他过得好,如她所愿便是,心头有了求人的打算,嘴巴却硬实,冲身旁的女郎‘喂’了一声,见她看了过来,便道,“不是我故意泼你凉水,你真嫁不出去了。”

他气不气人。

他是想气死她吧。

温殊色先前的那点念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后半生会如何她已完全顾不上了,如同膨胀的刺猬,眼见就要炸开,又听他道,“要不同我将就一下?”

他转过身,面朝她,如同在谈一桩买卖,“造成如今局面,你我两家都有过错,与其费心揪彼此的把柄,不如握手言欢,化干戈为玉帛,将错就错,我愿意牺牲自己,你呢,愿不愿意将就?”

他说得诚意十足,倒是与她还没被他气岔气之前,想出来的主意不谋而合。

祖母之所以让她替嫁,也是想让她幸福,若她真同跟前这混账东西相处融洽了,祖母是不是也能放心了?

但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将就’二字用得太妙了,这辈子要同这么个人生活,可不就是将就。

见温殊色立在那半晌,单是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也不给他答复,谢劭催了一声,“如何?”

“容我再想想。”

谢劭抬袖一扫,哂笑,“有什么好想的,我都没……”

温殊色及时打断,“你别说话,你一开口,咱俩今夜铁定谈崩,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倒是,自己也有那个自知之明,“成,你慢慢想。”谢劭不催她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提着酒壶,一杯接着一杯往喉咙里灌。

仿佛等到了三更那么久,她终于出声了,“咱约法三章。”

正好,他也有。

为了彰显自己的君子风范,他主动礼让,“你说。”

温殊色虽说不是扭捏的性格,可一个黄花大闺女,有些话还是难以启齿,舌头免不得磕磕碰碰,“周,周公……”

说了一半,谢劭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我又不是畜生,不喜欢的女郎,不会碰。”

这话倒让温殊色刮目相看,他是想说自己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不过,这不重要。

温殊色继续道,“人前是夫妻,人后我们……”

“各不相干。”先前他还觉得这辈子大抵要同她温二鸡犬不宁了,如今多少有点安慰,起码这约法三章,和他想得一样。

温殊色吐出一口气,“最后一桩,我从小衣食无忧,没吃过苦,以后你也不能让我跟着你吃苦。”

唯独这条不同,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谢劭还能饿死她不成,于是满口应下,“成交。”

一条死胡同,突然找到了一条出路,没功夫去想胡同通向哪儿,前面是不是一道悬崖,总之是值得庆幸的。

人放松后,温殊色方才察觉凤冠压得她脖子发酸,姑姑和丫鬟都不在,她只能自己动手去解。

“我也有一条。”谢劭转头,正好瞧见她袖口滑落的半截胳膊,白嫩嫩的晃人眼,目光不动声色地撇开。

温殊色挑眼望去,盯着他后脖子,“啥?”

“以后不许学狗叫。”

温殊色一愣,心道他怎么还过不去,不就是条狗……忽然见他脊梁越绷越紧,想起两人好不容易才做到表面的心平气和,点头应承,“好。”

这头刚谈妥了,外面又是一阵吵闹。

“二娘子。”

“娘子……”

温家的家仆终于被放了出来。

主仆相见,指不定有多少话要骂他呢,他再呆这儿不适合,起身道,“我先出去,你收拾好了叫一声,房间是我的,并非我不行君子风度,实在是有认床的毛病,旁的地方睡不习惯,就劳烦你让人铺个褥子在地上,铺哪儿都可以,我不介意。”

温殊色手上没控制好力度,扯了一把头发下来,顿时眼冒金星。

“啪”,门扇推开,那人已经扬长而去。

晴姑姑、秋莺、祥云立马闯了进来,祥云跑得最快,“噗通”跪在温殊色跟前,上下细细地把她打探,一面哭着一面问,“娘子,他可有欺负你……”

晴姑姑和秋莺也跪下,双双抹泪,“娘子,是奴才们没用。”

温殊色没出声儿,待心口的那股翻涌平息下去了,才转头吩咐祥云,“你去庄子,把那菩萨的金身给我刮下来。”

第8章

她花重金供来的菩萨,满心诚意把自己对未来郎君的愿望都说了,不惜塑了金身,可瞧瞧菩萨是如何回报她的。

不干事的菩萨,没资格享受她的金身。

祥云连连点头,“娘子放心,奴婢明儿就派人去刮,娘子要还不解气,咱扔它去香炉里吃灰去。”

晴姑姑则让秋莺去关门,把谢家的仆人都关在了外面,只剩下温家人了,才回头慌张地问温殊色,“二娘子,咱们怎么办。”

“还有退路吗?”温殊色垂死挣扎。

晴姑姑忙凑近道,“有,奴婢立马送娘子回去,名头上温家今儿嫁的可是大娘子,只要二娘子先逃出去,明日谢家来要人,要的也是大娘子……”

一旁的秋莺听了一半,眼珠子圆瞪,惊愕地打断,“晴姑姑这不是要坑大娘子吗。”

晴姑姑一愣,回头望向秋莺,被她那目光看得心头直发虚,又转头躲开,她倒忘了,这儿还有一个敌方阵营的。

这法子确实是坑了大娘子,可除了这没别的招数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本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温殊色不想再钻进死胡同里乱撞一回,认命道,“我想好了,谢三就谢三吧,他也同意。”

“二娘子。”

“娘子……”

瞧三人的反应,不清楚的还以为她要去赴死,温殊色想起了父亲同她说过的话,要想和一个人和睦相处,便多想想他的长处,把之前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从脑子里抛开,当作今夜是两人的开始,“其实三公子挺不错,你们看他长得多好看,个头高,宽肩窄腰,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打马虎眼,细皮嫩肉比一般娘子还白,别说中州凤城,这样的姿色,大酆怕也难寻出几个,且谢仆射虽辞了官,那也是宰相出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宰相之子,身份比大公子还高,就这宅子,还是圣上赐给谢仆射的呢,有钱长得又好看,简直是一桩完美的姻缘,我赚了。”

吞了黄连说甜,大抵便是如此。

也不知道是安慰她们,还是安慰自己,说完心头突然敞亮了不少,甚至还怀了几分希望。

果然,人要有一个善于挖掘美的心,不为旁的,取悦自己也好。

那人只要不张嘴同她说话,不出现在她面前,凭她脑子里构造出来的美好画面,往后她还真能在谢家幸福地过一辈子。

想通了,就安心地住下来。

昨日夜里从庄子回来后,进门便成了新娘子,一夜没合眼,天一亮又上了花轿,疲倦从四面八方席卷来,温殊色打了个哈欠,不管三人是何神色,起身吩咐道,“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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