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打游戏的时候吃了个西瓜还是什么缘故，居然被尿憋醒。
睡眼朦胧地从姜川怀里爬起来，后者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又折腾什么？”
谨然小声地说了句“尿尿都不让啊”之后，跳下床，稀里糊涂地踩着不知道是他还是姜川的不合脚拖鞋，一深一浅地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在一阵舒爽的放水后，谨然洗洗手，冲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发出“啧啧”两声感慨不由得心疼自己被莫名其妙浪费掉的长假后，他关了厕所等，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往床边走，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手腕上的那块电子表。
上了暖烘烘的床，将姜川的手臂抬起来正准备钻回他怀里，半眯着眼的黑发年轻人在抬对方的手臂时，无意间突然看见他手腕上的表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愣了愣，他将姜川的手拉到自己的鼻子底下，努力睁开那睡眼朦胧的眼去看那电子表的屏幕，在端详了一会儿后，他扔开姜川的手，凑到他身边，轻轻拍拍男人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川哥，我就说你一打游戏智商就回归小学生，今晚最后那一把你他妈那么暴躁得砸键盘干嘛……算了，你合同上写没写，要是这表被咱们弄坏了，要赔多少钱啊？”
“什么？”姜川睡得迷迷糊糊，“什么？”
“你的表好像坏了。”谨然说，“赔多少？”
“十几万吧。”姜川嘟囔了声，抬起手显得有些烦躁地拨弄了下垂落在眼前的碎发，“坏了就坏了，明天再说，闭嘴睡觉。”
“不行啊，你看，这个真的坏了啊。”谨然一把捞起姜川的手，“你看你看，那个进度条的地方没了啊，变成了一道道波浪形，还他妈一跳一跳的——其他地方倒是好，你说这是你弄坏了还是他们那边数据库出问题了啊？”
“……”
姜川被黑发年轻人在耳边嗡嗡嗡的碎碎念烦得不行。
“啧”了声闭着眼强行将撅着屁股趴自己身上研究那块电子表的家伙一把捞进怀里，被子一卷盖严实了，男人这才勉为其难地在迷糊的睡梦之中挣扎着睁开眼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这时候谨然的整张脸被摁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之上。
他只是听见被窝之外，男人似乎沉默了片刻。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拱啊拱地将脑袋强行将男人怀中拿出来，却发现后者并没有再次睡着，而是盯着那块表看得出神。
谨然：“？”
谨然：“……十几万是挺多的，但是也不算特别多，坏了就坏了你也不用摆出这么一副上观破碎的模样。”
姜川：“表没坏。”
谨然：“？”
姜川动了动，抬起手一把捏住黑发年轻人的下巴，同时另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带着电子表的那边手从被子里抓出来，放到他自己的眼睛跟前——谨然微微瞪大了眼，发现自己的电子表也是进度条变成了一道小波浪线的模样。
姜川：“这是孩子的心跳。”
谨然：“？”
姜川不说话了，放下黑发年轻人的手，强而有力的手臂转而挪向了他的腰间，高挺的鼻梁蹭了蹭黑发年轻人的后颈，黑暗之中，男人发出一阵低沉好听的笑声。
谨然盯着那小波浪线看了很久。
此时，晨曦透过厚重的窗帘之间小小的缝隙撒入房间中。
谨然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傻逼似的对着一段莫名其妙的波浪线激动得泪洒黄河哭成狗。
他发誓他拿奥斯卡影帝的时候都没现在这样整个人大脑放空血液倒流泪腺发达到止都止不住浑身上下的思想和灵魂都完全抽离……
从来不过洋节的他收到了三十多年来头一遭，也是最好的一份迟来的圣诞节礼物——为此，谨然打算从今往后，他每一年都要过这个洋节，而且是大张旗鼓地过，隆重地过，好好地过。
第166章
遇到这种惊喜，谨然当然不可能再老老实实地洗澡穿衣服梳头吃完早餐再行动，当即一抹眼泪鼻涕一个鲤鱼打滚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捞起裤子和衣服就往身上套，然后一阵风似的冲进洗手间三分钟刷牙洗脸，三分零一秒，他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掀起眼皮子一看某个人还只穿一条小内裤躺在床上抽烟，他瞬间爆炸：“怎么回事？！你上年纪了还是瘫痪了？！我都弄好了你他妈连衣服都没穿？！”
姜川顺手将烟在床头的烟灰缸里熄灭，微微眯起眼：“你把老子的裤子穿走了，让我穿什么？”
谨然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比平常长了一截——难怪他感觉今天走路有点像小鸭子，脱鞋的脚感也不对……他压根就没穿脱鞋，直接把多出来的裤腿垫在脚底下就到处乱走了……
“你就这一条裤子？”
“我今天就想穿这条。”
“少废话，给你三分钟，”谨然说，“三分钟后我自己过去实验室了，以后儿子不认识你你别跟我哭说当年老子不等你。”
“……”
男人嗤笑一声，懒得跟他辩驳一个胚胎眼睛也没长嘴巴也不知道在哪难不成还他妈能叫爸爸，但是多多少少能理解此时谨然急切的心理，他也不再跟他抬杠，而是顺从地站起来配合行动。
……
十分钟后，两人杀到实验室。
见到早已等待在实验室门口的负责人，谨然那一路上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下来的内心再次激动起来，他涨红了脸“啊啊”两声却发现自己舌头打搅——好在那个负责人大概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并没有嘲笑谨然，只是友善地笑了笑示意两位稍安勿躁，随即用工作牌刷了卡，当他身后的实验室大门打开，他一边带领着身后的人进入，一边解释：“这一次的胚胎发育速度超乎预期的快速，原本预计的是在明晚凌晨完成人体胚胎正常发育第四周三胚层阶段，没想到短短四天三夜的时间，在今天早晨凌晨五点时已经完成了人类胚胎正常发育五周的进化程度……”
“我我我看见了波浪线！”谨然像乡巴佬似的举手。
“正常情况下，胎儿第五周就已经出现心室，并开始功能跳动以及输送血液。”负责人说，“普通医疗仪器约八周左右可测胎儿心跳，我们的培养皿因为直接连接胚胎发育的各项数值，所以你们更加清晰地观察到胚胎的各种细微变化……在你们的电子表上看见胚胎的状态很好，目前来说是很健康的——”
负责人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那个巨大的、充满了淡蓝色溶液的培养皿跟前，而原本走在后面的黑发年轻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只壁虎似的扑向了培养皿整个儿扒了上去，笑眯眯地将耳朵贴在了培养皿上，露出一个如痴如醉的表情。
负责人：“……”
姜川：“……”
姜川：“你干嘛？”
谨然转过头，笑嘻嘻地冲着身后的男人招招手，然后一脸神秘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川哥，快点过来，我听见宝宝的心跳声了……”
姜川：“怎么可能，都说了是精致的测试仪器才能测试出的东西，你是机器人么？”
谨然做了个“你爱信不信”的鬼脸，一脸兴奋：“真的啊，你听，咕噜咕噜的……”
男人露出个迟疑的表情，最终还是抵不住某个人一脸认真的邀请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将自己的耳朵贴上培养皿……几秒后，在负责人放空的目光注视下，他将自己的耳朵从培养皿上拿了下来，黑着脸，一只手拎着依旧如此如醉趴在培养皿上的黑发年轻人的耳朵：“你是不是白痴？那是培养皿里培养液流动的声音。”
谨然：“……”
姜川瞥了一眼依旧一脸放空的负责人，嘲讽道：“你该庆幸我们来的时候签了保密合同，否则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一天起，大家都可以不用做人了……你的粉丝会奇怪自己为什么喜欢上一个白痴，那些电影评奖组织会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将最高奖项颁发给一名智障。”
谨然：“……”
负责人说，胚胎接下来会进入生长出各种器官雏形的阶段，这个过程极其重要，所以生长过程会变得缓慢下来，跟母体孕育时间同步，约至胎儿发育第九到十周阶段，胎儿基本成型，发育速度又会重新变快，至可从培养皿中取出，大概一共只需要四个月的时间。
——四个月，大约是整整跨越一个完整的冬天，并迎来春天的时间。
以往总觉得四个月而已简直是稍纵即逝，而这一次对于谨然来说，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漫长……在实验室里盯着那小小的胚胎盯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到了午餐时间，好不容易被姜川说服外加强行拖离实验室，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边，一双眼睛还盯着手边的电子表屏幕上传递过来的胚胎实时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