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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93)

尽管湖阳公主好心不让说出消息,但此事不比傅笙歌失踪,桓帝不敢瞒着太后,私下写了一封书信送回京城。太后看完信只是无言沉默,见双痕满眸担忧,于是将信递给了她,淡笑道:“你也看看吧。”

“交换人质?!”双痕看完旋即大惊,“皇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公主毕竟只是一个女儿家,打仗的事情如何压在她的身上?战场上刀光剑影的,这……”叹道:“这实在是太胡闹了。”

“去就去吧。”太后从椅子中站了起来,“佑綦必定是不得已为之,此时棠儿也必定是自愿的,她身为大燕朝的皇室公主,从小受着百姓黎民们供奉长大,危急时刻自当挺身而出,若是畏首畏尾的,也不算是哀家的女儿了。”

“娘娘……”双痕忍不住埋怨,“娘娘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担心吗?”

太后没有回答,只道:“不用跟着,我去佛堂静一静。”

青烟缭绕、云雾弥漫,佛堂里的布置肃穆而庄严,太后到门口挥了挥手,宫人们便悄无声息的退下。跨门进去,听见自己衣裙摩挲的“簌簌”声,一步一步,走到了莲花蒲团前面。上前点上几炷檀木清香,虔诚认真的叩拜,“今有信女慕氏,祈求神明保佑膝下儿女平安,如有灾祸降临,情愿以一人之命承担……”

“姑母,原来你在这里!”

“月儿乖,别大声说话。”太后转身示意噤声,招手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听师傅的话没有?”

“听了。”云枝压低了声音,往里瞅了瞅,“姑母,你是在烧香拜佛吗?”

太后微笑道:“对呀,姑母在佛主面前许了一个心愿,让菩萨保佑你的皇帝哥哥和湖阳姐姐,希望他们一切平安顺利。”

云枝忙道:“那我也要。”

“好。”太后对待小孩子一向温柔耐心,又点了几炷清香,交到云枝手里,细声嘱咐了她几句该有的规矩。

云枝小心的双手握香,跪在蒲团上脆声道:“天上的菩萨们,你们一定要保佑我的皇帝哥哥,还有湖阳姐姐,让他们都平平安安的,月儿以后一定懂事听话。”说完,还像模像样的叩了三个头,方才站起身来,踮起脚尖把香稳稳的插好了。

尽管云枝说得不伦不类,太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佛堂清净之地不便久留,默默站了片刻便带着人出去。回到内殿歇下,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晚上用饭也是懒懒的,胃口实在是好不起来,末了带着云枝上床歇息,一夜辗转难眠。

十六日,月圆之夜。

河畔哨兵探得苦水河对岸有动静,窸窸窣窣、绵延不绝,像是有什么妖怪在夜色中穿梭,一点点的蔓延壮大起来。桓帝早已下令,从各营中抽取两万最好的弓弩强兵,埋伏在夜色中的树林里,----人数上虽然不足对方的一半,但是每人都准备了五筒箭支,敌兵阵脚一乱必定后退,等着他们的将是苏摩合王的部队。剩下的二十六万大军,全线压上前线,只待后方的战事消停下来,便就要乘胜追击霍连王主力军。

苏摩合王以逸待劳,等到霍连王和普尔敦王元气大伤,再加上燕朝的外援支持,也就有了足够脱离霍连的本钱,而同时,燕朝也就分化了霍连这个隐患。----这是双方利益的共同点,也是友好合作的契机。

桓帝原本不需要参战,但他执意前往,云琅、凤翼等人都是苦口力劝,贺必元更是有负责圣驾之责,当场跪下恳求皇帝收回成命。桓帝不理众人劝阻,冷笑道:“朕的胞妹还在霍连做人质,当哥哥的岂能做个缩头乌龟?这一战,朕必须要完胜!”

众将商议之下,觉得主力前线实在太过危险,还是苦水河的埋伏安全一些,只要弓弩手的射击力度足够,对面敌军根本就不能踏过河来。最后,贺必元带领一万御林军保护圣驾,既能保护桓帝在树林后方观战调度,也能补充替换前面的伤兵。

韩密、凤翼等人在前线激战,杀生震天、火光四起,隐隐约约传了回来,而后方还在等待对岸偷袭者集结。月色清冷如水,映照在桓帝优美利落的轮廓上,因为身着玄铁鳞片铠甲,比之平时多了一份英武之气。对岸的马蹄声不断传过来,令他的心跳微微加剧,似乎连身体里的血流也都快了一些,像是随时就会喷薄欲出!

“应该有两万了。”云琅估着这对岸的人数,低声道。

桓帝没有做声,目不转睛盯着对岸扭动的巨型黑蛇。大概是怕被发现,普尔敦王的部队并没有点火把,训练有素的向两边快速扩散,给后面部队让出整理的空地来。晞白在旁边握紧了剑,也是一脸凝色,大约又过了六、七炷香的功夫,云琅再次低声,“快有三万了。”

时间一点一滴溜走,众人都是屏住呼吸凝神等待。

“四万。”云琅说完这两个字,桓帝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普尔敦王的部队挤得密密麻麻,河岸已经有些站不下,先行部队开始下水,今夏水流并不深,此地又是浅滩,才刚没过霍连高头大马的腹部。云琅已经摸到了最前面,待到敌方队伍走到河中央,当先连射三箭,三名普尔敦王的兵士应声落水!普尔敦王部还没反应过来,树林已有无数箭支随后飞射出去,密如蝗雨一般,箭鸣声很快被敌军的落水声、惨叫声所淹没!

一连几波强势的箭雨之后,普尔敦王的人马受损严重,前面的尸体堆积起来,阻挡打乱了后面部队的步伐。有人大喊了一声,“别慌,退后!退后!”但骑兵都是紧挨着往前而行,后退谈何容易,况且马儿也听不懂人话,一时间调转马头也是来不及。如此磨蹭了小半刻,已经又有数千人中了冷箭,退伍这才开始徐徐后退,一时哭喊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就要超出弓箭的射程范围,桓帝突然跳下了战车,从小卒手里夺过旗帜,向后持旗振臂高呼,“弓弩手!!”众人见皇帝亲临阵地指挥,都是血脉贲张,一个个都是胀红了眼睛,恨不得将霍连人碎尸万段!

在桓帝的调度下,前排的弓箭手整齐退后,换成了两人一组的强弩手,一次三发利箭飞射,距离足足比弓箭的两倍还要多些,等到普尔敦王部撤到岸上时,又是一大片的伤亡!后面的重盾部队慌忙赶上来,在河岸竖盾牌为墙,强弩的射程已经差不多达到极限,即便到了,也被盾牌纷纷挡落下去,普尔敦部总算得以稍作喘气。

有的兵士杀得忘情,几欲冲出去,桓帝却下令道:“穷寇莫追!继续射箭,逼迫他们往回撤,一旦撤回小路峡谷,立即过河封堵住逃脱的退路!”

此时的苦水河里,留下了数万匹膘肥体壮的霍连马,埋足在滚滚血水当中,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骚动不安。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当初计划就是射人不射马,一来马儿不容易射杀,二来霍连马体型甚好,留下的马匹也可以做为军需补充。云琅带领刀枪兵冲上前去,将躺在水里呻吟的霍连伤兵解决,再让有经验的骑兵跟上,一人一马朝对岸逼近。中间的空路留了出来,刀枪兵们纷纷涌了上去,在骑兵的掩护下,渐渐冲到普尔敦部进行近身赤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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