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千城(69)

----既然已经入宫为妃,那么就是断绝了其他所有的退路,心中不能生出半分退却怯意,只能勇往直前的一直走下去。慕允潆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进殿盈盈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想着过来了。”桓帝放下手中的书卷,指了椅子,笑着打量着食盒道:“都装了些什么,眼下又不是用膳的时候。”

“一些小点心。”慕允潆柔声答应,将各色小点心取出来放好,又轻手轻脚捧出海棠香露来,婉声笑道:“臣妾才去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回来有点饿了,估摸皇上也该用点东西,所以捎了些小点心过来。也没提前说,不知道皇上忙不忙?”

“忙什么?”桓帝笑道:“朕正好闲得慌,你来刚好。”

“都是皇上素日爱吃的,少用一点。”慕允潆先让宫人取了水,服侍着皇帝洗净了手,然后拈了一块松瓤的奶黄香糕,轻轻巧巧递了过去,“皇上尝尝,臣妾尝着觉得味儿还不错。”

桓帝随口趣笑,“原来你先偷吃过了。”

----面前身着明黄龙袍的少年天子,眉目飞扬、洒脱骄傲,露出少有的笑容时更是让人迷恋,像极了那一次看到他的时候。

那年爹爹五十大寿,皇帝以外甥的身份亲临慕府,自己素来淘气好动,便拉了姐姐一起出去偷看。姐姐是腼腆害羞的性子,在身后悄悄扯着自己的衣襟,不停的催着快点回去,说什么也不敢忘前厅多看一眼。正在踌躇之际,只听爹爹在门外笑道:“皇上圣驾亲临,老臣真是不胜惶恐。”

“二舅舅太客气了。”清澈似水的声音传进来,一名骄扬矜贵的龙袍少年迈步跨门进来,眉目精致的无可挑剔,更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湛湛威仪。

----那边是自己的表兄,当今燕朝万千臣民叩拜的少年天子!那一刻,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心里突然没来由的猛跳了一记,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烫,不敢再看下去,赶紧拉着姐姐偷偷溜走了。

其实在自己年幼的时候,也曾和姐姐一起进宫叩拜自己的姑母,那是的皇帝亦是个孩子,少有言笑、亦不多话,留下的印象并不算深刻,完全不能与长成后的骄扬少年相比。----与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倒还不如……那是的自己是在太过天真,仅凭这一点点之念便欣然踏入宫闱。

可是后来,自己并没有顺理成章的册为皇后,而皇上的心意,也没有多少落在自己的身上。即便有姑母言传身教的指点着、庇护着,却仍如一个出入战场的新卒,面对满天弥漫的漫漫硝烟,还是有些不大熟悉风云变幻的要领。此时此刻,倒真有些羡慕尚未出阁的姐姐,凭着慕家的权势根基,有那个夫家敢轻视欺负于她?这一生,与姐姐将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了。

“在琢磨什么呢?”桓帝笑问,“不是过来陪朕说话的么?怎么反倒自己发起呆来了。”

“嗯----”慕允潆沉吟了一瞬,暗暗抑住心中的浅淡感伤,佯作认真笑道:“谁让皇上这般英武有神采,臣妾不知不觉就看的入了迷了。”

“看朕看得入迷?”桓帝朗声大笑,两道微扬的剑眉似要飞入鬓中,与平日的冷峻不同,眸中透出柔和之意,“朕看你是天天调弄花露,连说话也透着几分甜味儿,不过也好,朕也跟着乐一乐。”

慕允潆嫣然一笑,“只要皇上不嫌腻味就好,甜就甜罢。”

第二十四章 手足

桓帝连日为霍连之事烦心不已,连着好些天都没有好脸色,正在这当口儿,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般的小小线索。如今的京城九门提督----慕毓泰,乃是太后长兄,早年曾在青州戍边领兵数十年,眼下京城防务也整治的十分恭肃。这日清晨,更是以超乎常人的敏锐判断,从一队送葬队伍的棺材里搜出活人,----经过仔细盘问,竟然是霍连派来中原打探消息的奸细!

“回皇上的话。”候全打探消息回来,禀道:“那奸细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昨儿已经用过刑了,只是还没招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刑部的人怕弄断了线索,所以今日暂时没有提审。”

桓帝冷笑,“先别弄死,叫人好好看住了!”

“皇上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已经将窦大人调了过去。”

“窦无宽?”桓帝念出了一个名字,候全跟着点了点头。

若说窦无宽这个人官职并不高,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刑部酷吏,桓帝之所以能记得住他的名字,全是因为此人审讯时手段狠辣、令人咂舌,据说凡是经过他用刑的凡人,还没有一个撬不开嘴的。为此也曾有人参过窦无宽,说是非属良善之类,结果折子却被太后压了下去,言道人有所用、物尽其用,难不成还期望用仁爱感化犯人招供?

昔年,先明帝的三皇子齐王谋反,被抓后便是窦无宽用刑提的供词,半套刑罚都没用完,齐王便就原原本本全部招了。窦无宽有太后撑腰,行事更是无忌,不少权贵犯错之后都是饱受折磨、苦不堪言,引得不少官员深为痛恨,只盼着个机会除之而后快。

有人曾劝窦无宽,让他也为自己的今后多想一想,然他放声大笑,说是早就不奢望自己将来能够好死!对于这样的人,桓帝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但是对于他提取供词的能力,却是从来不曾怀疑过。

候全陪笑劝解道:“皇上先歇一歇,过几天刑部就会有好消息了。”

“过几天?”桓帝突然站了起来,想了想道:“也不便将犯人带来宫内审讯,既然如此,嗯---,不如朕亲自去刑部瞧瞧。”

“啊?”候全大惊,“皇上饶了奴才吧,回头让太后娘娘知道,奴才可怎么担待得起?便是师傅晓得,也一定会打死奴才的。”

“你怕你师傅多禄,难道就不怕朕?”桓帝瞪了他一眼,“少在这儿啰嗦,当心朕先打断你的狗腿!”

“皇、皇上----”候全十分为难,赔着小心建议道:“可是皇上也不能就这么去,好歹也叫几个侍卫跟上,不然的话,皇上还是先打断奴才的狗腿吧。”

“朕回来再收拾你!”桓帝又气又笑,沉吟道:“启元殿的侍卫不能乱走,孙湛也肯定不能去……这样吧,路过侍卫廊时随便抓两个人好了。”说完,便满心兴奋的换了家常衣袍,只说四处随便走走,带着候全从侧门悄悄溜了出去。

“喂,你们两个过来一下。”候全在侍卫廊口子探头,小声招呼。

两名青衣侍卫走了过来,桓帝打量了一下,看着其中一名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想了想道:“朕认得你,前些日子在西林狩猎的时候,你还得了头赏,叫颜、颜什么来着……”

“回皇上的话,微臣颜忻夜。”

“对,就是这个名字。”桓帝挺喜欢这个不卑不亢的侍卫,笑道:“先时南疆的那件案子,朕记得仿佛也是你破的,功夫又好,是个堪当重用的人才。”

上一篇:心尖意 下一篇:怎敌她,晚来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