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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29)

夏掌柜道:“那云将军本来也应该姓慕,姓云是随他娘亲。”

“哦,是这样。”苏拂微笑颔首,“这些皇亲国戚的事情,还是夏掌柜知道的多,我听着只是头晕,以后在京城不懂的问你便好。”

夏掌柜此时心情放松,笑道:“京城里王公贵戚、天潢贵胄太多,往大街上随便丢一块儿砖头,也要砸着三个当官的,难怪苏姑娘闹不清楚。”

晞白皱眉问道:“既然两位公主乃是姐妹,何至于下这么重的手?那金晽公主仗着她是太后侄媳,竟然连兄弟姐妹也可以欺负?”

“可能吧。”夏掌柜摇头一笑,“只是这些皇子公主间的纠葛,我也不甚清楚。不过说起太后娘娘的娘家来,那可真是权倾朝野,太后几位兄弟都是朝廷要臣,文臣武官都由慕家的人统领着,天底下又有哪家能够比得了呢?”

对于晞白来说,淮安县令和京营副统领都是必死无疑,只不过是暂存性命,以待能够查清真正的幕后凶手!他对那些为官者深为痛恨,只觉富贵当权者鲜有好人,再看太后娘家这般嚣张跋扈,想来太后也不见得有多慈善。即便是权倾朝野又如何,难道就可以无故草菅人命不成?只是不便在此多说,当下起身道:“眼下时辰已经不早,先回去了。”

苏拂也道:“正是,我也觉得有些累了。”

“好。”夏掌柜唤来轿夫,亲自将晞白二人送到大门外,说了不少答谢的话,看着上了轿子,挥手道:“苏姑娘、颜公子路上走好,得空常来。”

第十二章 骄女

当天夜里,两府公主当街争执之事便传入宫中,桓帝闻讯甚是不快,整个晚上都没有几分好脸色。云皇后瞧着皇帝不快,亲自盛了一小碗雪白的鲫鱼汤,递过去道:“皇上,不如先喝两口鱼汤。”

“朕现在哪里还有胃口?”桓帝冷笑,年轻俊逸的脸庞隐着一丝怒气,“过不了几天,这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那当街闹事的人乃是天子之姐,你说朕的脸面该往哪儿搁?身为尊贵体面的皇室公主,怎么能在大街上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皇上……”云皇后轻轻抬头,耳垂上两点透亮的黄玉珠轻摇,衬出主人清澈秀雅的容色,斟酌了一会儿,“虽然两位皇姐有些不和之处,但终归是皇室家事,不如明日召进宫来,私下调解一下?”

“你不明白----”桓帝微微摇头,“不管朕怎么处置,最多只能让其中一方顺心,势必还有一方不情愿,甚至两边都不满意。”稍稍叹气,“可是朕又不能不管,左右都是头疼麻烦的事。”

“不如----,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哎……朕正在为这个担心。”桓帝轻声叹气,“母后身体不是很好,原本就有些违和,听了这些烦心事,心头岂不是更添不畅快?”

皇帝仁孝,乃是国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云皇后脸上露出歉意,忙道:“都是臣妾想得不周到,原不应该打扰太后娘娘。”

“这样的事,瞒是瞒不住的。”桓帝放下錾花金箸起身,一身宝蓝色的家常夔龙绣纹华袍,在灯烛下折出光华,“朕现在就去懿慈宫一趟,可能多说一会儿,皇后先安歇着,今夜不必等朕了。”

云皇后赶忙答应,进去将皇帝的外袍取了出来,柔声道:“如今天气寒凉,皇上还得多加一件衣裳才是。”

桓帝颔首道:“好。”

云皇后送到大殿门口,静静站了片刻,直到皇帝一行人已经消失在门外,仍旧驻足继续凝望。身旁的大宫女听雪见状,不由抱怨道:“娘娘既然这么舍不得,刚才怎么不多留一留皇上?”

云皇后侧首看了一眼,轻斥道:“胡说,哪有拦着皇上不见太后的道理?”

听雪撇了撇嘴,“奴婢可是听说,今晚瑜妃娘娘也去了太后那边,眼下皇上这一过去,晚上肯定又是宿在泛秀宫了。”

“瑜妃是太后娘娘的内侄女,金晽驸马又是她的亲哥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应该过去的。”虽然云皇后秉性端庄大方,但终归只是年仅十七的稚龄少女,即便明白道理,脸上也不禁透出淡淡的落寞。

“算了,也不当紧。”听雪“哧”的一笑,悄声道:“依奴婢看,皇上总归还是喜欢娘娘多一些,要不然的话,当初又怎会立娘娘为皇后呢?”

云皇后眉间泛起一丝忧色,轻叹道:“这样我才担心,只怕太后娘娘心里不畅快。”

听雪拉着皇后往内殿走着,不以为然道:“虽说太后娘娘是瑜妃娘娘的姑母,可同样也是皇后娘娘的表姑母啊,论亲疏也是差不离的,娘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云皇后闻言稍稍释怀,含笑道:“不错,太后娘娘待人很公允。”

正如听雪猜测的那样,桓帝在太后宫中说得有点晚,正好慕允潆也在,于是当夜便顺路宿在泛秀宫。次日起来,慕允潆特意让人熬了碧玉粳米粥,桓帝还赞了两句,说是稀粥熬得刚刚好、味儿也香,心情似乎好转许多。

谁知道刚刚早朝,这点好心情便被一道奏折打散了。

桓帝忍着怒气,耐着性子等到朝臣把要事奏完,退朝来到醉心斋,心里琢磨着等下怎么跟太后说起。本来,桓帝也如皇后那样考虑,准备将两位公主召进宫,由自己出面调停,私下悄悄和解过去也就算了。不料御史大夫高直一本奏折呈上来,说是金晽公主仗势欺人、唆使下人闹事,有损皇室形象,更让京城百姓惶惶不安,故而请皇帝做出公正圣裁。

当着满朝文武这么一挑明,想要私下解决也不是可能,既然事情说开,皇帝就得做出一个合理的处置决定。桓帝心里是有些着恼的,觉得高直实在多事,简直就是存心给自己添麻烦,忍了半晌,才平复好情绪起驾前往懿慈宫。

太后正在内殿调弄花露香茶,先往金摩羯纹花盏里放了几朵腊梅干花,又添了几滴木樨香露,然后兑了温温的水轻搅化开。听得皇帝请安只是应了一声,摆弄好了才抬头道:“皇上刚刚早朝下来,多半说得干渴,先喝一碗香露润润嗓子。”

“是,多谢母后。”桓帝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端盏抿了两口,果然甜润异常、唇齿留香,于是笑道:“母后调的花露就是不一样,别人调的总是要差一些。”

“别人?”太后曼声一笑,“呵……难怪允潆最近总是缠着学这个,要了那么多花露,也不知道浪费糟蹋多少,原来都是哄皇上开心去了。”

“表妹调的花露,还是比母后调的差几分火候。”桓帝也笑了笑,瞧见太后脸色似乎还不错,斟酌说道:“早朝时,御史大夫高直上了一道折子,是有关昨天两位皇姐的事,母后瞧了可别……”

话未说完,便听殿外小太监禀道:“太后娘娘,金晽公主殿外求见。”

“这会儿才想着进宫?她姐姐安和可是早就来过了。”太后叹了口气,却不知是在感叹何人,淡声道:“让她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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