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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149)

虽然已经猜到八、九分,虽然宁愿自己猜错,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桓帝仍然震惊的无以复加,----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

“有什么要问的吗?”

桓帝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该要怎么开口,不知道要问些什么,时间就这样凝固起来,过了许久,方吐出一个人名,“颜侍卫……”

“没错。”太后简短回道:“是他,如你猜到的那样。”

“可是----”桓帝的思绪从未如此紊乱,----自己的母亲乃前朝皇后,经过一番波折才再度入宫,成为父亲的妃子,然而先光帝爷早就驾崩,又怎么会……,又----,皇帝心头陡然掠过一束亮光,“父皇他----,知道这件事吗?”

“你觉得呢?”太后反问,然后道:“你父皇对我固然是极好的,可是再好,也不会允许留下别人的孩子,更何况是个皇子啊。”说不出是悲是喜,淡淡续道:“我怀忻夜到七个月时,服药早产,对外谎称小产没有保住,然后命人将他悄悄送出京城。自那以后,我一直没有再见过他,后来机缘巧合,他自己进京,再往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对于母亲的坦诚相告,桓帝不知该做如何表示,怔怔的,只是静静聆听。因为自己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是激动自己有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还是恼怒母亲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又或是……,皇帝觉得头疼如裂,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

“你放心,我这就送他走。”太后声音温柔,“佑綦,他是个心性淡泊的孩子,母后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过一生,与江山社稷无关无碍,所以……”顿了顿,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请你----,别伤害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桓帝差点脱口而出,可是却说不出口,----看着母亲担忧的目光,心里竟是一阵疼痛。在母亲看来,那个孩子是纯良的、可怜的,生怕自己会对他做什么,完完全全站到了他那一边。可是母亲,你为什么不担心我呢?或许吧,有些话这一辈子都说不出口。

太后担心道:“怎么了?佑綦。”

最终,桓帝只是道:“母后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勉力弯起嘴角,极力控制好面上表情,“儿子有些累,先回去了。”转身,无声无息的出了殿门。

“皇帝哥哥,你回来了。”云枝迎上来道。

“你怎么来了。”桓帝敷衍了一句,----眼下心情极乱,连云枝也没有精力多管,摒退了殿内宫人,方道:“你身子还没大好,先回去歇着吧。”

“不。”云枝拒绝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桓帝见她神色郑重,颔首道:“好,说罢。”

云枝的精力还未恢复如前,再者皇帝也不计较她,于是坐在凳子上道:“我听说大表姐去找过你,到底是什么事?”

桓帝不愿回答,“不要管这些事,也不要再问了。”

“听说姑母和你都去了太庙,大表姐也被押起来了。如果……”云枝静了静,小心的打量着皇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不是因为大哥哥的事?”

“你怎么知道?!”桓帝豁然问。

“我、我只是猜的。”云枝吓了一跳,“皇帝哥哥,你这样好吓人。”

桓帝赶忙道歉,“对不住,是我不好。”

云枝见自己猜对,便道:“早先我曾经听娘亲和爹提过,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再加上今天……”顿了顿,问道:“姑母怎么说?告诉你了吗?”

桓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看着她道:“原来小舅舅他们早就知道了。”又喃喃自语道:“难怪二舅舅对颜侍卫另眼相待,想必也是早就知晓,连你也……”深深苦笑,“被蒙在鼓里的,看来就是我了。”

“不是这样的。”云枝连忙辩解,“娘亲他们可没告诉我,都是我听到只言片语猜测的,而且又不敢问,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桓帝摇头,“月儿,我不是怪你。”

云枝舒了口气,又道:“其实皇帝哥哥你也不用担心,即便大哥哥是……”彼此心知肚明,不用说得太清楚,“即便真的是也没关系,你看----,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不也是太太平平的吗?姑母虽然疼惜大哥哥,可是也没有让他做出格的事,有没有他,对皇帝哥哥你都是一样的啊。”

怎么会是一样的?!桓帝苦笑,连云枝也以为自己是在担心皇位,----同样是母亲亲生的儿子,自己又做了皇帝这么些年,母亲也不是神智不清的人,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担心皇位的事。

可是除却江山社稷、皇位帝尊,自己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难道就不应该有点普通人的情感吗?皇帝本来就是孤家寡人,臣子和后妃有几个不算计,只有亲人的关爱才是真心,才能让自己心生温暖。

----在先帝的十二个子女中,自己不算最不受宠的,但是肯定也不是最受宠的,何况先帝早就驾崩。那本母亲呢,原来还以为自己能分到四分之一,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五分之一,而且在这无份里,还是最少最可怜的那份。

桓帝甚至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倘使自己的七哥还在,那个受尽父母疼爱的孩子还活着,----与这位多出来的哥哥相比,母亲到底会更疼惜谁一些?

“皇帝哥哥,你怎么了?”见皇帝久久没有言语,云枝不由有些着慌。

“月儿……”桓帝觉得心口一阵阵生疼,却有说不出来,也没有人可以诉说,只是握紧了云枝的手,放在胸前,仿佛要借此取一点温暖,“月儿,我只有你了。”

第十一章 镜碎(二)

此刻的醉心斋,是桓帝和云枝柔情蜜意的二人世界,而在另一边,弘乐堂早已是一片雷霆震怒的风雨景象。安和郡主被人押跪在地上,因为不甘心受人钳制,挣扎间云鬓金钗松动,看起来不胜狼狈凌乱。

太后沉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以太后娘娘的聪明还猜不到吗?”安和郡主提高声调,既狠厉又冷决,“反正我只有兆庆这么一个儿子,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起死!”

“兆庆的死,与我何干?!与旁人何干?”太后质问,厉声道:“你们自己平时为恶太多,因果报应,你不思量自己的错处,反倒怨上别人了?”

“呵……”安和公主冷笑,“太后娘娘的手段,难道我还不知道?!即便不是你指使的,那也是你让兆庆入狱的,你脱得了干系吗?即便跟你没干系,哈哈……,既然我的儿子没了,那就让你也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你疯了吗?”太后脸色苍白难看,冷冷问。

“没错,我早就疯了!”安和郡主恨恨道:“我忍了三十年,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结果?当年父皇在的时候,眼里、心里全都是你,再也看不到别人!在你承雨露享恩泽时,我的母妃只能独自饮泣!在佑祉、皇上他们享受父皇关爱时,我和寅瑞只能陪着母妃一起忍受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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