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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108)

桓帝闻言十分高兴,眼中绽出甜蜜幸福的光芒,将写好的纸轻轻推到她面前,努了努嘴,“看看,喜欢吗?”

在那洁白如雪的素色贡纸上面,只有温润饱满的两个字,----“韩姜”,白纸黑字竟无端透出幸福之意。韩姜满心欢喜,夺了皇帝手中的玉管狼毫,“我也来写两个,丑就让它丑一点吧。”

桓帝柔声一笑,“你写,不会丑的。”

谁知道韩姜沾墨汁时过于浓厚,手上虚浮不稳,抬笔就滴了一滴,微微蹙眉,“这下可真怎么好呢?”她不由埋怨自己,“真是……笨透了。”

“呵,有什么要紧。”桓帝正好在朱批奏折,换了一只笔,沾上颜色红墨,在四周飞快的点了几朵梅花,然后又用墨汁勾出枝干,不到片刻,一幅冬雪腊梅图便草草勾勒出来。

韩姜有些意外的惊喜,诧异道:“皇上还会画画?”

“你放在屋里玩儿好了,可别传出去。”桓帝一面将纸放在旁边晾干,一面笑,“小时候跟母后学过,也没学成什么,作画就更谈不上了,让人看见实在贻笑大方。”

“这名字写在这里,倒像是我画上去的。”韩姜眨着眼睛一笑,认真道:“回头让人裱糊起来,就挂在我的寝阁里面。”突然“啊”了一声,末了轻轻抚着肚子,“真是淘气的很,一时半刻也不肯让人安生。”

“让朕听听。”桓帝放下狼毫,蹲在韩姜的面前把脸贴上去,聆听良久,终于感受到胎儿动了一下,抬头大笑,“朕还从来没挨过打呢,今天却被踹了一脚。”

“宝宝乖,再狠狠踹两下。”韩姜低头含笑,一手被皇帝紧紧握着,一手温柔的放在他的肩头,眼眸里是满得快溢出来的幸福。突然嗓子发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咳咳……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努力朝皇帝忍耐微笑着。

“你先躺着。”桓帝扶她回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又将温茶放在床头小几上,布置好了一切,还陪着说了几句话,方才回去批复剩下的奏折。

像这样平静悠闲的如水时光,一直晃到了年下。

韩姜的肚子因为月份渐足,越发隆起,寒冬衣袍又是格外雍容笨重,平时便少有再出门行动。不过有两个节日却是避不开的,年关和正月十五,依照桓帝的意思,当然是让韩姜在寝宫歇着更好,不过皇家规矩严谨,即便太后一向随和不计较,也要担心后宫其他人非议,对韩姜的影响也不好。

韩姜见为自己皇帝担忧,故作轻松笑道:“臣妾可没那么娇贵,再说大节下原该凑在一起热闹,而且老窝在一个地方也闷得很,皇上可别把臣妾丢下了。”

桓帝喜她娇憨嗔笑,颔首道:“那你留心着点,到时候朕不一定照顾的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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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去年的除夕夜,今岁又添了一位祥嫔----韩姜,以及待产小皇子之喜,当然这只是对皇帝和太后而言,至于其他妃嫔,则是各有各的心酸之处。因为韩姜怀孕后经常感到不适,加之前时有险,故而太后特意为她设了一处座椅,软垫绣枕堆垒,亦不用像其他嫔妃那样行礼。

为了显得热闹喜庆,桓帝也换了一身赤色的蹙金丝吉祥龙袍,太后着绛红色,皇后着正红色,其他妃嫔则是玫红、胭脂红、广绫红,各自红得深浅不一。其他宫人们也是一身新装,在御花园的周边燃放着各色烟花,一时间火树琪花、香屑布地,映得周遭景致闪烁不已。

太后搂着云枝一面看烟花,一面说笑,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放手让宫人好生带着去玩儿。隔了没多久,乐楹公主府来人接小郡主回去,太后又吩咐拣了几样点心,一并带回去给云琅夫妇。此时宴席已经进行大半,大家都闲闲的观看歌舞,三三两两各自说着话,到处都是一片觥筹交错的景象。

恭妃历来和云皇后亲近一些,不时的上前敬酒说笑,云皇后不胜酒力,脸上透出一层薄薄的红色酡晕。桓帝看了,倒觉得比平时更可爱一些,含笑道:“念瑶你的酒量不好,等下喝点醒酒茶醒一醒。”

云皇后微红了脸庞,轻声道:“是。”正要跟皇帝说话,却发现皇帝的目光落在韩姜身上,----因为宫中规矩,这种时候自然是帝后坐在一处,桓帝与韩姜不便说话,彼此用眼神对笑了一下。

云皇后心口有些发哽,不自觉的握紧了酒杯,恭妃将三人的光景看在眼里一笑,不动声色继续斟酒,“娘娘,今年的海棠春可真不错呢。”她把皇后的酒杯里斟满,红浸浸的明亮玫色,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甜醉芳香、清透诱人。

“是啊。”云皇后忍住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仰脖一口气饮尽。

慕允潆本是坐在韩姜身边的,此时见皇帝皇后跟前有人,自己插不上去,而韩姜又一门心思的看着皇帝,-----反正今夜皇帝是要去凤鸾宫的,轮不到别的妃子,干脆彻底放开了,起身陪着太后不时的说说笑笑。

到宴席结束的时候,云皇后明显喝得有点多了,桓帝本来还想先到韩姜那里,说上几句话再去凤鸾宫的,此时也只好陪着皇后回去,一路上嘱咐宫人们小心搀扶。韩姜虽然不舍,但宫中规矩是错不得的,况且她也不想让皇帝为难,自己被人议论,跟太后告安后便回了锺翎宫。

原本还算风平浪静,妃子们间虽然有着小小的争风吃醋,不过这也是难免的,睡一夜也就过去了。太后正准备安歇睡觉,锺翎宫的百草却赶了过来,双痕牢骚道:“又有什么事?大年下的,也不让人安生一会儿。”

太后披好衣裳坐起来,“让百草进来说话,她是个懂事的丫头,无缘无故,不会这种时候还过来的。”

“是。”双痕也明白这个道理,出去传人。

百草急匆匆跑了进来,低声道:“祥嫔娘娘像是动了胎气,看情形不是太好,可她又不愿意闹出来,忍了半日,还是奴婢去让人传了太医。这种事情太过重大,奴婢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此时不便惊动皇上,特来问娘娘一个示下。”

----韩姜应该有她的考虑,刚巧年三十动胎气,若是再惹得皇帝过去的话,难免会让皇后以为她恃宠而骄。估计百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赶了过来,太后微微琢磨,吩咐双痕去拿紫貂裘衣,“走罢,哀家过去瞧瞧。”

赶到锺翎宫的时候,正巧俞幼安从内殿里面退出来,太后便问:“怎么样了?”

“还好,娘娘不必担忧。”俞幼安挥手撵退了宫人,低声回道:“想来是祥嫔娘娘不适应宫中生活,心血有些不畅,自有孕以来便时常这样反复不安,臣已经开了安神保胎的方子,也只有慢慢调养着了。”

太后又问:“胎儿呢?”

“只要祥嫔娘娘心情宽敞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还要怎样做呢?”太后叹气,“已经将韩密夫妇接回京城了,韩夫人也可三日一探,为了这个,另外几个少不了要抱怨哀家偏心。皇上待她也极好的,她若是自己再看不开,别人也没有法子----”顿了顿,“只盼顺顺利利生下这个孩子,有个念想,天长日久也就慢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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