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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47)

作者: 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种种征兆回响于史册的间隙中,毫无疑义的指出了新兴的秦王朝的危机:亡国的六国士人仍旧怒火不熄,潜伏在各处等待着发动致命的报复;而原本强大、精密,征战天下的国家机器也渐渐出现了锈蚀,各地的郡守们纵容叛贼在自己的地盘上来去自如,甚至与他们共同议论大事,允许他们干涉属地的政务、秘密豢养死士,这样暧昧不清的态度,你说郡守们是在想什么呢?他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当然,如果说士人与官吏们的居心叵测只是火苗,那么始皇帝役民过甚,那些不堪劳役的百姓的呻吟便是满地的柴草。秦朝的天下绝非安若泰山,而根本就是端坐于积薪之上。

某种意义上,始皇帝频繁巡幸并大肆招摇,还真不是为了什么享受——以那时的条件,长途跋涉不可能享受得起来;究其本心,多半是为了震慑天下,以皇帝的威严维系摇摇欲坠的社稷。】

冯去疾奋笔疾书,冷汗不由一滴一滴冒了出来。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仅听到天音随口列举的那几次刺杀事件,他猜都能猜到六国余孽是何等的泛滥嚣张,而心怀侥幸,纵容叛逆的又何止是郡守?在咸阳刺杀皇帝的盗贼居然都会被放脱,只能说明御史已经从里到外腐烂了个干净,甚至连欺上瞒下的能力都丧失殆尽了!

御史是丞相直属,这样的差错怎么可能逃得了干系?!

但在惊惧惶恐之余,冯去疾心中却不可遏制的生出了迷惑:六国余孽当然是清理不尽的难题,但至少到现在为止,大秦的官吏系统还在正常运转;怎么,怎么不到十年的光景,便是这样房倒屋塌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丞相的惶恐不胜,负手望天的祖龙却莫名平静了下来。在刚刚被剧透胡亥的快速亡国流程之时,皇帝还会因为破防与惊骇而怒不可遏,但当天幕犀利指出盛世下隐匿的累累隐患之时,祖龙的心绪反而迅速恢复了镇定,冰冷的理智浮出怒火,再次接管了大局——这是幼时在赵国为质子的十年磨砺出的心性,愈是艰难困苦、危机四伏的时候,反而愈发能激发出冷静克制、漠然压制情绪的本性。

如果没有这样的心性,大概祖龙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自诛灭吕不韦囚禁赵太后以来,始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绪了。大一统的狂喜与兴奋太过于猛烈,即使皇帝也不免沉浸其中,难以自制。但现在眩晕的狂喜散去了,祖龙抬头凝视天幕,心中涌上了久违的冰冷与沉静。

“把名字记录下来,交御史大夫。”他淡淡吩咐。

【所以问题来了——秦朝统一才不过十余年,是怎么快速搞到这样摇摇欲坠、内外皆反的样子的?

自汉初以来,历代士人对大秦暴亡的反思是层出不穷的,但思路大多局限在道德上,什么“仁义不施”、“弃仁义而尚刑罚”、“绝圣人之道”,虽然点出了始皇帝滥用民力、盘剥天下的种种弊政,但总未说清楚关窍。始皇帝固然滥用民力,但六国交战百年征发壮丁无数,难道又是什么推尚仁义的圣人之国了么?六国士人们前赴后继的反秦,总不能是为了道德情操吧?

他们有那么高尚么?

因此,究其根本,还是秦末张耳、郦食其的话说得透彻,秦的无道在于“破人国家”、“亡人社稷”,但请不要误会,反抗秦的无道并不代表对六国的忠诚;他们之所以要保全六国的社稷,以张良的话概括,那就是:“且天下游士离其亲戚,弃坟墓,去故旧,从陛下游者,徒欲日夜望咫尺之地。”——有了六国,有了六国的社稷,天下的奇谋英杰才有用武之地,他们才能在诸国纷争中一展所长,轻易夺取富贵。

战国时诸王求贤若渴,招揽士人从不吝惜,只要一言得用,立刻就会赏赐黄金珍奇、官职土地;策士辗转于列国之间,富贵权势真是唾手可得。现在六国灭亡了,士人们再无往日风光也便罢了,偏偏始皇帝又决意全面推行郡县、委任官吏,丝毫不留分封的余地——没有分封的诸侯王,士人们到哪里谋求官职、博取富贵?喝西北风去吗?

即使是始皇帝,这样不留情面的让所有人喝西北风,那仇怨也结得太大了!

更何况被得罪的六国策士也绝非凡俗,始皇帝或许是矫摇九天的神龙,但长袖善舞、纵横捭阖的策士们亦是狡诈凶狠的猛虎。战国数百年以来,策士们“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奇谋秘计不可胜言,而今同仇敌忾齐力抗秦,那又会是怎么样的心腹大患?】

冯去疾记录的笔渐渐颤抖了起来。毫无疑问,这已经是在当面直斥皇帝“郡县”的过失。但其余也罢,郡县制却偏偏是皇帝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即使前丞相王绾,也因此失意于皇帝,终究罢废闲居。皇帝自然拿天幕无可奈何,但会不会迁怒于他人?

但出乎意料,皇帝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怒气。他仰面观天,依旧默默思索。如此沉吟片刻之后,却低头瞥了一眼叔孙通(叔孙通的上身又是一个哆嗦)。大秦一统之后,的确有不少儒道纵横各派的士人在他面前百般游说,试图重开分封。但以始皇帝的敏锐英察,自然立刻便窥见了他们希求富贵的意图,因此不屑一顾,尽数拒绝。

他奋六世之余烈打下的社稷,为什么要白白分予这些好乱乐祸的妄人?

可现在想来,即使自己能够压制住这些渴求富贵的士人,自己的子孙又能压住么?

即使都能压住,难道又真要这样反复缠斗下去么?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可以看到六国余孽们在秦汉时秦汉两朝截然不同的嘴脸,他们在始皇帝手下高喊复六国社稷,等到大汉定鼎后,却从此闭嘴不言,乖乖服从新朝,再也没有搞过任何的六国复辟。究其原因,无非是汉高祖部分的恢复了分封制,将亲戚子弟立为了各地的诸侯王,为诸侯国同样设置了丞相、御史、中尉等等官职,等同于将官职数量瞬间扩充了十余倍之多,天下浪荡无依的士人,终于可以重温往日的荣光了。

所以你看,自古以来,编制都是永远的神。】

这一次,不仅仅冯去疾与叔孙通茫然不解,就连侧耳聆听的始皇帝都不觉皱眉:“编制”又是什么?

虽然“永远的神”云云实在不解其意,但听起天音的语气,似乎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善政,也不知大秦是否可以效仿。

【对于六国的士人来说,他们只想当匡复六国社稷的忠臣,至于这六国的王位上具体坐的是谁,那无所谓。

所以,秦朝速亡的原因很简单,“士民咸怨”而已。士人被祖龙逼得喝西北风,所以怨恨秦朝;百姓被劳役过甚,所以怨恨秦朝;最后胡亥杀宗室与重臣如宰鸡,秦朝上层的心态彻底崩溃,干脆投了了事——三管齐下,才有这样利落的亡国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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