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224)

作者: 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这些都算是老生常谈,所以皇帝也是一目十行,扫视而过;但读到最后几页时,却眼见行笔匆匆,墨迹犹新,显然是汲黯在路上临时补充的一段内容,其中提及的恰恰是赵过于农耕琐事上非同凡响的才能,以及他才长达两年实验中的宝贵发现——

皇帝的眼珠忽的瞪圆了:

“杂交?”

他盯着奏折后寥寥几列叙述,震惊得居然都无法顾及仪态,倒把周遭侍卫。乃至跪坐聆听的汲黯都震的微微一抖。

“陛下,这所谓‘杂交’,是以不同种的小麦混植,收获之后,选取饱满壮大的麦种,便能种出收成更好的麦子……”汲公不知所以,只能小心解释:“这‘杂交’,也是赵过赵舍人自己取的名字。”

皇帝面色微微抽搐,毫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却又竖起奏折挡住面部,遮挡难以言喻的神色——真正是虚惊一场,原来是这么个‘杂交’!不过这也难怪,真要是如天书中所说那不可思议的农业杂交育种技术,恐怕在汲黯捧着奏折入宫的那一刻起,历史偏差值暴涨的预警声就能如雷贯耳,将他震得大脑空白……

毕竟,相较于而今那一点可怜的粮食收成,天书所谓之“杂交”,简直不似人力,而接近于后稷的神术了。真要是赵过实验有成,恐怕只能在地坛上为他树个长生牌位。

当然,此“杂交”虽非彼杂交,但能推敲出如此的育种法门,赵过也果然是盛名无虚了,不愧是史书留名的人物。皇帝以奏折掩面,略想一想后才移开纸张,径直发问:

“汲公以为此人如何?”

汲公恭敬行礼:“以赵舍人而今之能,稍作历练便可为九卿。其余则非老臣所知。”

稍作历练就能当九卿高官,要是在九卿的位份上再有所建树,又该是什么禄位?无怪乎汲太傅不能开口直言了。

这份举荐实在是份量十足,但皇帝只是稍微思索,随即点头:

“……的确是做搜粟校尉、大司农的好苗子,也罢,先磨一两年再说。不过,九卿多有爵位,即使不能裂地封侯国,一个关内侯总是少不了的。”

“高皇帝斩白马而为天下约,非功者不候。”汲公缓缓道:“若赵过改良农耕有成,能令天下富饶,也算上体高皇帝之心了。”

“这也是正理。”皇帝微笑道:“所谓无名禄爵位,何以奖掖贤才?但今日朕与主父偃见面之时,他却呈上来了一份折子,力劝朕爱惜爵禄,不能随意抛洒……”

说罢,皇帝自衣袖中抽出一本奏折,递予汲公。而汲公伸手接过,仅仅展开一扫题目,神色却不由立刻就是微微一变:奏折开头寥寥几语,说的却是什么“节用爱民”、“敬天法祖”之类的老生常谈!

这些老生常谈陈词滥调,由一般的公卿大臣说出,算是常事;但出自于主父偃的手笔,那就真正是令人惶恐到近乎胆寒的地步了!——要知道,虽尔皇帝手下幸臣无数,东方朔张汤等各擅胜场,逢迎圣意无所不至,但在此人才济济百花争艳的博宠内卷之中,主父偃也算是傲然挺立而异于凡俗,幸臣里格外骇人耳目的一朵奇葩了。不同于寻常幸臣毫无底线逢迎皇帝一切举止,人家主父偃主打的就是一个飘忽不定而别出心裁——元光元年他呈送给皇帝第一封策论,可是大力反对征讨匈奴!

能靠着大力反对匈奴得到当今皇帝的宠幸,大概不止朝臣们惊诧绝伦,就连早已魂飞九天之外的博士狄山都要在地下叫屈。但汲公以太子太傅升任台阁,却隐约知道了当日主父偃获宠的真相——此人上书皇帝,是以国内尚未安定、诸侯坐大为由,反对大举用兵匈奴;但在洋洋洒洒陈述了这人人都会说的套话之后,主父偃笔锋一转,自告奋勇要为皇帝灭次朝食,安定疆域。而他所自我举荐的思路,便是日后威名赫赫,能令诸藩王闻之而丧胆的法门:推恩令。

仅仅这开门一招,就显出了主父偃剑走偏锋的独门特色:先以老生常谈迷惑朝臣,而后在策论的某处埋伏一手,巧妙抛出他那阴损老辣而又威力无穷的凶狠计策来,整体框架不像是建言献策,倒是像在绣燕国地图——而这种燕国地图式的文章讲究的就是个前后反差强烈对比,前面的套话越平白越老套,后面埋伏的那一手就越是惊世骇俗,震动人心。

所以此人到底想干什么?

汲公只觉心惊胆战,不能自已,纵使数十年养气功夫,亦不能弹压此惶恐。他翻到第一页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迅速便了然于心:主父偃之所以反对皇帝滥施爵禄,是以为将来太学大兴,长此以往必定人才无算而土地有限,恐怕会令府库枯竭;而为了解决这人才数目与土地的矛盾,主父偃给的建议也是天马行空——他请求派遣通晓兵法的士人,随同军队开辟西南与西域乃至朝鲜,为朝廷寻觅新的财源。

行吧,这果然是主父偃的风格。虽然表面冠冕堂皇,但用心却实在不可揣度——所谓“开辟西域”,说得倒是动听之至;但开辟还能是靠嘴皮子开辟么?一旦动起刀兵,要么是随同军队的士人们将西域诸国给开拓成朝廷财源,要么便是士人们的脑袋给开拓成西域各国的军功!

……好吧,似乎这两者同样都能达到朝廷的目的。

这老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损老辣,突出一个只管解决问题不管死活的冷血残酷。但此法门除了过于冷血残酷以外,还真是抓不出把柄来:朝廷本来就有开拓边疆的打算,而今不过是往开拓的军队中塞几十几百个士人而已,又能妨碍什么呢?总不能士族将领们可以战死疆场,士人们就死不得了吧?

不过,往军中塞入如此之多的士人,又能做到些什么?

汲黯仔细翻动奏折,终于在字缝间看见皇帝以朱砂点抹的批注:

“邓巴数”

这样诘屈聱牙、稀奇古怪的文字,显然不是主父偃该知道的东西。太子太傅抬起了头:

“陛下,这莫不成是……”

“这是天幕告诉朕的东西。”皇帝道:“说是什么心理社会学的结论:一个人可以直接管理、准确把握的下属最大的数目,不超过一百五十人。”

“自然,这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天书说了,古往今来,有不少超凡脱俗的人物,都或有意、或无意的在军事用过这条原理。譬如——譬如把什么建在连上来着?”

第92章 大汉后世谈(六)续

即使明悟非常,汲公也不由微微一愣:

“什么?”

皇帝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解释什么。

所谓“将士子派入军队”,虽然出自主父偃的建议,但建议之后却是皇帝或有意、或无意的手笔。为了达成他苦心孤诣变革军队的目的,首先便得为由上而下所有的士卒扫盲启蒙,提供最基本的什么“思想教育”;而这些扫盲启蒙关系至重,可不是简简单单一本发《急就章》就能应付过去的,少说也得要有人居中指点,把握由上而下的动向方可。就算不能“建在连上”,至少也是求上而得其中,要设法让士人们渗透如军队的底层,可以随时传达与解释皇帝的旨意。如此上下一心,方能如臂使指,似乎可以粗步达成天书中“能聚能散”的成就。

上一篇:替身 下一篇:如光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