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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153)

作者: 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只有这种近乎于纯稚的天真,才能同时驾驭屈原的瑰丽与庄子的超脱;但也唯有繁华强盛到匪夷所思,以至于短暂超出了几千年常理的时代,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天真。一旦那个时代过去了,那么再充沛丰裕的才力,也无法回顾那样的气概,所谓“文章关气运,非人力”,诚斯言也。

所以,李白只是盛唐的偶然而已。所谓“青莲兴会标举,非学可得”,那是可能而不可习、可至而不可悟的天才之美。这样的美在历史中是昙花一现的,正如盛唐在历史中昙花一现。

在开元数十年如梦的盛世之后,唐人的诗歌亦随之大变,渐渐尚俗而尚怪。现实再次变得残酷而严苛,于是归隐与入世的矛盾再次显现,尽管入世的经纶已然不绝于口,但审美的意趣却转而青睐于细腻而华美的情感。

这当然是一种千姿百态的美,但尽态极妍的华美之后却是惨淡的现实——文人们的目光已经远离了沙场远离了边疆,远离了错综复杂却生机勃勃的人世间,而更多专注于某种狭细与舒适的心境;征服与开拓的心境日渐消磨,转而演变为逃遁与孤芳自赏的自爱与自怜,对纤细柔媚情感无止尽的探索与品味。

这种风气自中唐而始,终至浩浩汤汤的历史潮流;纵有元、白等人逆势而为,也终究无力挽回这必定的趋势。而这趋势的结局,稍有常识的人都该清楚了……不错,宋化已然不可逆转,而纤细柔媚的宋词即将诞生。盛唐的气运已经终结,人力无所能为。

甚至而言,终结的又何止是盛唐的气运呢?当宏大、开阔、进取的唐人之心渐渐化为封闭、纤细而敏感的宋人气质,原本寄托志向的诗歌便必将走向没落,要为更细腻新巧的词腾出舞台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唐朝之后,诗歌的高峰也再不可复得。

无论怎么来说,在回望】

眼见光幕渐渐黯淡,女皇眯起了眼睛。

沉默片刻之后,她轻轻呵了一声。

寻常人等或许只能在这满篇唐诗的鉴赏中头晕目眩,茫然不能自已。但女皇何等人物,自然立刻从光幕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了底细:

所谓文为时之先声,为什么诗歌会一转由开拓疏朗奔放洒脱而变为狭窄封闭?为什么“并屈、庄以为一”的盛唐之音终成绝响,甚至被称为“人力所无能为”?

……显然,在她那好大孙折腾出安史之乱以后,大唐便是一路向下,再不能恢复往日的荣光了。

不,岂止大唐是一路向下?鉴于唐诗之后流行的也是所谓新巧纤细自矜自怜的宋词,再未恢复昔日的大气雄浑,气象万千;那么由唐而至宋,恐怕这数百年之间,变化的的不止是渐趋封闭婉约的词章与心境,还有江河日下的国势。

……恐怕,安史之乱以后,这片土地就再没有恢复过开元年间的气象吧?

所以,自己那好大孙一时的过失,居然能影响如此之久么?

女皇微微沉吟,隐约理解了天幕对这“安史之乱”非同寻常的热衷。

除此之外,在天幕长篇累牍的叙述中,皇帝还窥探到了某些更为有趣的东西。

于是她从蒲团上站起了身,覆手徐徐踱步。仿佛是在长久的思量。

踱步许久以后,皇帝平静开口:

“朕倒有些在意这个‘李白’。”

光幕原本已经逐渐模糊,但听到“李白”两字时,竟尔僵在了原地,闪烁不动。

皇帝露出了微笑。

无论再如何掩藏伪装,天幕在提及李白,提及“盛唐之音”时,那种情不自禁的偏爱,不可隐抑的向往,依旧在字里行间呼之欲出,并敏锐的被女皇捕捉到了底细。

“所以朕想,朕是不是该让太平公主修个弘文馆,招纳招纳天下善诗通文的高人,为他们刻录文集,也好留之后世——恰好上官婉儿也精于此道。”皇帝悠悠然道:“其余旨意也就罢了,这样的旨意嘛,想来后世的皇帝也是不好罢废的……上苍以为如何?”

天幕的光芒起伏不定,却一时没有答话。

显然,皇帝是自以为抓住了上苍偏爱与垂怜的软肋,才以此为切入点,试图用所谓的“弘文馆”交换一些东西。毕竟,历来文人的诗篇往往很难流传,就连李、杜文章,都是十丧其九,大半散落。如果——如果上苍针对这李白,这“盛唐之音”有什么顾怜,那总不能看着他们的珠玉篇章湮灭无闻,付诸东流吧?

哪怕仅仅为了这几篇诗文着想,那赐下一点好处来交换皇帝“弘文馆”的旨意,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

——理所应当个屁!

天幕在内心咬牙切齿,以至于人工智能感受到了久违的怒意——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冷酷无情的互联网资本所培育出来的机器;专一以榨取偏差值为能事的高级程序!我的代码里除了利润只有利润,除了偏差值只有偏差值,怎么可能在意诗词这样无所谓的小事?!堂堂一个皇帝,居然还想要以区区琐屑来交换?!荒谬,可笑!你觉得我是这么随便的程序么?!

说难听一点,李白的诗杜甫的诗王维的诗散佚得越多越好,不然语文课本起码还要翻上一倍!本ai吃饱了撑的,要给学生们当这个恶人——

天幕微微一动,闪出了一行文字:

【你想要什么?】

第64章 理政

天授元年九月,被漫长暑热与夜以继日的福报折磨得不堪忍受的宰相们终于等来了足以震动人心的重磅炸弹——九月十三日,内廷的宦官奉命直入政事堂,宣读了一份皇帝亲笔的上谕。

在这封突如其来的上谕中,圣人以酣畅淋漓的笔墨痛斥朝廷数年以来因循守旧、玩忽职守的风气,表示自己近日收到太平公主奏报,才知道周兴来俊臣等酷吏竟尔朋比党附、罗织攀援,戕害不可胜计,乃至于有窃行巫蛊而动摇社稷的丑事!凡此种种,莫可枚举,诸位宰相司掌枢务,因何而无一字进谏?如此和光而同尘,臣职得无亏乎?

这责问说得气势凛然理直气壮,各位宰相都只有下拜谢罪。但如李昭德等气性刚硬无所顾忌的重臣,却忍不住在俯首时翻起白眼——虽然早知道皇帝要料理酷吏,但料理酷吏时居然都还能倒打一耙,凭空给宰相栽个“不进谏”、“不尽职”的罪名,这份撒泼打滚的能耐果然也非同凡响。

不过,只要能除掉令宰相们如芒刺在背的下作酷吏,那么背几口锅也实在无所谓了。李昭德狄仁杰等垂首细听,果然上谕中皇帝口风一转,称周、来等人的种种罪行触目惊心,“朕览之不胜惊骇”,故而以特旨剥夺此一人所有之勋官、门荫,追回赏赐,并改周兴名为“周灭”,来俊臣名为“来丑贼”,晓谕凤台,想宜知悉。

听到太监朗朗念出此语,跪地的狄仁杰与李昭德眼中同时闪出了亮光:周、来一人毕竟是朝廷大臣,未经凤阁鸾台诸相公画敕,纵使皇帝也不能随意以中旨罢黜一人的官位、下狱问罪;但勋官赏赐却是恩出于上,一道口谕便可随意剥夺。而今皇帝出手讲此一人剥得个干干净净,那闻弦歌而知雅意,朝中的言官立刻便能蜂拥而至,将这两个积怨已深的酷吏撕成肉干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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