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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146)+番外

纪琴一时看得目眩神迷,只觉身坠梦中。

那个人,刚刚……竟然冲自己笑了。

她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定神再仔细看去,他却已回过头,清长的身姿渐匿在茫茫人海中,再也寻不着。

心头无端一阵失落,纪琴想起对方虽然救过自己,可他的妻室却是自己憎恨之人,此时呼出的气息,不禁又涩又酸。

“聂哥哥,我们也回……”

她一转身,却不见聂玉凡的踪影,待四处望过后,才确定他最后竟不辞而别了。

湖波粼粼生辉,一盏盏红烛莲灯从那水面倒影上飘行而过,却是繁花过境,寂寞依然。

聂玉凡伫立在一处远离人群的湖畔边,盯着水中倒影,仿佛失去呼吸一般安静存在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看向被自己攥紧的护腕,俊容上终于浮现一丝表情,却是苦涩怅然的笑,一味苦到心窝里去。

对于手中之物,眼底已失去往昔的珍爱之情,陌生的清雅熏香时时从中漫散而溢,已经不是她的香。

聂玉凡抚上胸口,透过衣襟感受着那条纱帕,如今唯有它,是真正属于自己一个人,小心搁置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发觉,所以其它对自己而言,都变得不重要了。

伸开修长手臂,五指微松,一团绵白宛若飞坠雪花落入湖中,那一刹,眼前依稀浮现当初她替自己戴上护腕、展露笑颜时的样子,然再眨眼,景碎影灭,只剩赤灯流光照过脸庞,迷炫之中透着凄美,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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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灯节一过,日子又恢复成以往的平淡宁静。

祁容看向风墨北掌心里那几粒精致药丸,并没立即接过,反倒逗趣一句:“不知味道怎样?”

风墨北不理会:“先吃下。”

祁容听他语气严肃,便乖乖将药丸含入嘴里,一阵苦凉弥散,随即配以清水服下。

虽时值盛夏,可祁容所穿的衣物并不单薄,风墨北见他额上泛起一层虚汗,解释说:“无论怎样,身子还需时常调养。”

祁容不免自嘲冷笑:“调养?如若有用的话……”说完便低声咳了咳。

风墨北凝神替他细细把过脉,面色绷紧:“还有,虽然轮不到我管,但那种事,你总归要节制一些。”

祁容听完,立即明白到对方在指什么,忍不住笑了:“多谢师父提醒,今后一定多加注意……毕竟心里,难免会有些让自己去期盼的事……”

说到这里,他神情黯了黯,眸中竟流露出一种难以掩藏的真情向往。

风墨北没有出声,仔细检查过他身体,才将几枚银针从那手臂上取下来。

今日奚勍不在府里,所以祁容跟对方谈话也不会有所顾虑,抬起眼睫,有些意味深长道:“师父回到帝都这么久,也不曾去华枫山一趟吗?”

风墨北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意外表情:“我跟他之间,早没有关系了。”

祁容眸光轻轻一漾,低声吐出几个字:“可我的心结,就在华枫山上……”

风墨北不禁抬头他。

祁容双目没有焦距地望向某处,脑海里回忆着奚勍近来神色郁郁的样子,显然,是在想那个人。

是不是自小陪伴久了,已经不习惯对方的离开?

时间,陪在勍儿身边的时间,这一点,是他唯一比不过对方的。就像种子扎根心底,随时间推移成长发芽,即使某一天停止生长,可那根埋心中,拔除不掉,也许风雨过后,一切还是会恢复原状的。

“我要一个人的命……”

他拢紧五指,话音低渺犹如一缕青烟在空气里弥散,可眼神却有着噬云吞雾般的阴黯狂然。

风墨北一怔:“你是要……”

“不,不是……”祁容摇头打断他的话,“是要他徒儿的命……”

将那双似雪玉雕磨成的手摊开眼前,祁容面露森冷道:“若不是武功尽失,我一定会亲自取他性命。”

风墨北皱紧眉头:“你就这么想杀了他?”

祁容斜眸睨去,不答反问:“每个人总有自己的心结,就连师父本人,不也是吗?”

风墨北听后不语。

********

风季黧推开门,就见父亲坐在桌前,台上油灯微微闪烁,照得他手中那柄精细短剑凛寒生辉,犹如从雪湖里捞出的半弯月玉。

究竟有多少年,没见他动过这柄短剑了,风季黧满面疑惑:“爹,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风墨北声音冷沉道:“原是尘封之物,看来今夜,也该尝尝血腥的滋味了……”

风季黧容色微惊,思绪极转下,恍然道:“你要去杀谁?”

灯光晃过脸庞,衬得那刚毅轮廓愈发清晰了,风墨北语意深长道:“或许,我会见到那位久违的故人。”

故人?风季黧听得一头雾水,转念想后,急忙试探地问:“是王爷派你去的?又或者……”声音停顿片刻,“是祁容?”

“黧儿。”风墨北并不答她,将短剑收入锦鞘,缓缓开口,“今日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被对方一问,风季黧的话语反倒咽住半晌。

扫眼她反应,风墨北已多半猜出,不紧不慢道:“他身子尚且无恙,你不必担忧。”

风季黧内心微微松喘,然而爱恨情绪很快在眼底交织并存,怏怏道:“他被那妖女迷了心窍,即使我担忧,如今也只成多余的了。”

随后她见风墨北起身,看样子是准备出门,便知趣的没再做停留,留下几句话后转身离去。

可当走出屋,她却在心底思付,究竟是何‘故人’,会令父亲谨慎到连武器都随身带上,这番出乎寻常的举动,竟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同时这件事……

祁容,与你有关系吗?

风季黧中途停住脚步,忽然决定了什么。

☆、第93章 身世

冷月如钩,银白得有些动魄惊心,偶尔一片云翳飘过,才被朦胧遮掩。

正值夜浓时,山脚下吹来的微风透着些许凉意,此刻正有人同自己的孤影做伴,穿行于树林之中。

聂玉凡平静的面容被月光映照,时而莹白如玉,时而飘朦不清,手中提着玉酒壶,溢荡出沁人心脾的酒香。

慕容缘把山上的酒喝完就吵着要他去买,聂玉凡拗不过,只好急匆匆下了一趟山,但尽管如此,他脸上没有半分烦怨,嘴角还挂起一缕柔软温情的笑。

树叶摩挲作响,更衬四周寂静,不知何时起,山风微微有些大了,呼啸着灌入耳中,然而紧接下刻,便传来金戈破空之音!

“嗖嗖”几声响,似乎思维都跟不上身体反应,聂玉凡眸光一敛,几近深夜的墨蓝衣袂在半空连旋飘扬,一柄柄暗器从眼前闪逝而过,顷刻间,双眼都被那驰来的寒芒燃亮。

聂玉凡聚息凝神,很快暗处又有星点寒光闪现,雨洒似的朝他这方袭射而来。

聂玉凡身形飘退数步间,清吟彻天,长剑已然出鞘,青云卷雾般划破夜空,将暗器全数挡了下来。

“果不愧为名师之徒,武功实属了得,他日若多加磨练,必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