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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185)

甚至牵连到傅文渊和谢长珩,也受到了皇帝的申斥。

而主犯程贵出售大米惹出了命案,但并非蓄意谋杀,处以杖一百,赔偿烧埋银五十两银子,以及关闭店铺的判决。

那程贵虽然正当盛年,可惜并非练武体壮之人,哪里受得了这一百杖?烧埋银盛二奶奶赔过了,可是衙役们却要下血本打点,不然只怕命都要送在里头。

不过这么一折腾,本来就拮据的家更加清贫如洗。

“啪!”的一声脆响,程贵的手落在雨桐的脸上,可惜一动弹,扯得屁股周围一阵生疼,呲牙咧嘴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悔不该信了这妇人的话,为了省下几十两银子,惹来这泼天大祸,----眼下家里值钱的都卖了,银子更是没剩下几两。

雨桐也是丢魂落魄的,以她的见识,断然想不到会牵扯出这么大的祸事,挨了打还不敢走,小心翼翼递了热帕子过去。

“玉姐儿还没嫁人呢!”程贵一声冷笑,厌恶道:“你少在这儿跟我充夫人娘子,家里有什么活赶紧去干,要是笨手笨脚的,回头就把你拿去卖了!”

如今没有进项,家里哪里还请得起伙计仆妇?吃饭穿衣洗东西打扫院子,凡事都靠媳妇和女儿的两双手,只等养好了伤,赶紧回乡下做点小本生意。

雨桐茫然的出了门,看着小院里的飘落的细碎雪花,就同无根无本的自己一样,不知道会飘零道何处。

心中甚是后悔,不该为了和秋绫争一时之气,把剩下的体己银子给用了,----要是眼□上还有百把两银子,哪至于落到这般凄凉境地?

想到此处,心中越发苦涩难言。

忽而随意一瞥,玉姐儿正满目怨恨的看过来,冷声道:“还想着自己做姨娘那会儿呢?大白天的别发梦了!”

----也难怪她心生怨恨,之前的日子虽然不说如何富足矜贵,总归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顶多做做针线罢了。

现如今,程家被这个祸害精弄得倾家荡产,父亲还被打烂了腿,躺在床上,自己的嫁妆和将来更是没着落!

等回到乡下,岂不是要给那些锄地种田的莽夫?

和姐姐翠姐儿一比天上地下,心都灰了。

雨桐一个无权无势的婢女出身,娘家的人又指望不上的,身边也没银子,还给夫家惹来了这么大的祸事,哪里还敢摆什么继母的资格?

一句也不敢辩白,只道:“我去烧饭。”

从前在谢家做丫头的时候,学得都是如何服侍人、如何做针线,哪里下过厨?这还是连着呛了好几天,去问了隔壁媳妇,给了一根银钗,方才慢慢学会了生火蒸米,摆弄两个简单小菜。

可惜做饭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熟练的。

这几天,雨桐没有少受丈夫的白眼,还有玉姐儿的冷嘲热讽,却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一则没有底气,二则新手做的饭菜的确不太好吃。

此刻刚升了火,满屋子都是烟熏火燎雾蒙蒙的,雨桐被连呛了好几口,刚要出去透透气,就见玉姐儿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只得又回了厨房。

不由想起从前在谢家的日子,丫头仆妇们见了自己,都得给几分脸面,公子爷跟前也说得上话,身份虽是奴婢,却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鼻子一酸,热泪无声无息的滚了下来。

109、翻云(上)

经过一番折腾,米铺的案子总算敲定下来。

傅家和谢家被闹得灰头土脸的,赔进去好些店铺不说,还丢了好几份官差,连累的皇后娘娘也抬不起头,算是吃了一个大大的闷亏。

叶兰行左右不了孙志高,只能身体突然“抱恙”,向皇帝请折辞去参审一职。

听说第二天,他私下去了傅家一趟。但没过多久,便狼狈不堪的被扫地出门,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叶家这是把傅家给得罪了。

这段时间,京城官宦圈子里都在纷纷议论此事,孙家如何嚣张跋扈,太后如何手腕凌厉,连皇帝都不得不妥协,最后还把孙志高嘉奖了一番。

眼看到了二月里,事情风风火火的闹了小半个月,方才慢慢平息。

初二这天,是二皇子赟哥儿的五岁生辰。

一大早,安城郡主就让丫头在院子门口候着,传话道:“等大奶奶一道进宫。”

安城郡主穿了一身玫瑰紫的命妇服,眉目大方、气度矜贵,见了初盈神色自若,笑吟吟道:“咱们俩坐一块儿说说话。”

初盈便让自己的马车在后头跟着,搭了丫头的手上去。

“怎么回事?”走出了一段距离以后,安城郡主开了口,“孙家虽然不好惹,可是想把咱们一口咬掉,只怕也没那么大的胃口!”

她是宗室女,父亲当年在朝堂上,可是连先皇都敢顶嘴的人,----平时好便好,不好了,自有几分皇室血脉的硬脾气。

“二婶。”初盈不好细说,只道:“咱们两家受了委屈,皇上总会看得真真儿的。”

安城郡主不乐意了,“为了让皇上心肠软一软,就吃这么大个亏?”恼火道:“咱们两家这样的做派,都能揪出错来,哼……,他们孙家还能干净的了?!”

初盈微微一笑,“二婶说的是。”

安城郡主闻言一怔,她原本就是个聪明人,思绪一转,大约猜到了七、八分,迟疑道:“可是让皇上主动去查孙家……,怕是有些难。”

以皇帝现在的实力,还不好正面跟孙家撕破脸皮。

“这是他们男人操心的事了。”初盈没有多说,实际上自己也不是太清楚,“二婶你放心,我看长珩他有几分把握的。”

“那就好。”安城郡主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用得上的时候只管说就是。”拍了拍她的手,“回头见着皇后娘娘,跟她说,不争朝夕,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初盈闻言眼圈一热,“多谢二婶金玉良言。”

孙太后是将近半百的人了,还能蹦跶多久呢?而姐姐还年轻,只要暂时忍得住、熬得了,总会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天欲令人亡,必先令其狂!

孙家的人如此骄狂,居然咄咄逼人的要挟皇帝,试问哪个天子忍受的了?不用傅家的人着急,只怕皇帝心里已经先上火了。

在这种时候,盘根错节、势力雄厚的姻亲关系,就体现出了优势,----孙家想要一举把后族势力拔起,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哪个本事。

更何况,还有皇帝往傅家这边倾斜。

谢家上一辈分家以后,平日里的来往并不多,初盈和安城郡主仅数面之缘,这一份及时的支持,让自己的心情温暖了许多。

进宫后,一番拜见宴席等等惯例流程。

大约孙太后最近心情不错,这一次没有再带着孙昭媛过来坐镇,初盈和宋氏总算有了单独留下的机会。

初盈先转述了安城郡主的话,又道:“姐姐,你受委屈了。”

----不争朝夕。

初慧有一刹那的恍惚,现在孙太后把皇帝逼到自己这边,等到真有那么一天,皇帝一人独大的时候,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