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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182)

傅兆臣听着有点糊涂,低头琢磨。

“然后呢?”一直没有开口的傅文渊问道。

----心里升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己和儿子平日里太过敦厚忠直,在官场上的作风并不似父亲,倒是这位小女婿,反而更加像是父亲的嫡系子孙。

谢长珩悠悠道:“这件事,还得让孙家的人来查才行。”

“好。”傅希直闻言大笑,抚掌道:“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又道:“不仅要让孙家的人来查,而且还得把人套牢了,从头查到尾,想脱身都脱不了才行。”

书房内,几个男人们事无巨细的商讨起来。

宋氏却在屋子里团团转,一脸苦色,“这可怎么办才好?无端端的,居然生出这样莫名的祸事。”

一想到庶女和二房的人掺和,眼里恼色尽显。

若不是她们搅和进去,也不会让皇后娘娘受到牵连,----为着她们赚几个小钱,害苦了本就如履薄冰的大女儿,往后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万氏在一边小心伺候着,小心道:“要不明儿我回娘家一趟?纵使帮不了大忙,可是祖父毕竟在御史台,多多少少能够照应一点。”

御史台主管弹劾、纠察官员过失诸事,万氏的祖父是正三品的御史大夫,除了直接面圣的折子,其他凡是弹劾官员的奏本,都会从他手下过一过。

虽说不至于为傅家、谢家瞒下折子,但总能早一点知道风声。

宋氏巴不得把能用的力量都用起来,哪里还能等到明天?忙道:“不用明天,下午你就乘马车回去吧。”

其实即便万氏不回去叮嘱,做为姻亲的万家,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之所以要亲自回去一趟,不过是为了安婆婆的心罢了。

也顺道,让娘家的人放心一些。

外面小丫头传道:“夫人,四姑爷过来给你请安。”

“快让人进来。”宋氏的几个女婿里头,----大女婿只可叩拜不可亲近,两个庶子女婿本来就不亲,且碌碌无为,小女婿是最出挑、最使得上力的,平日里只当半个儿子看待,情感上也多有倚重。

“岳母。”谢长珩进来行了礼,又对万氏欠身,“大嫂也在。”

“四妹夫。”万氏不便久留,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宋氏原是满心焦急的,看着小女婿一派云淡风情的态度,倒是被感染了些,平心静气问道:“你们和老爷子商量的如何?要不要紧?”

“并无大碍。”谢长珩安抚了一句,并没有事无巨细的啰嗦,劝慰道:“岳母不用太过着急,下月初是二皇子的生辰,就能进宫见着皇后娘娘了。”

宋氏知道外面的事自己插不上嘴,又怕初盈在家等得担心,“好,到时候我过去接阿盈,一起进宫道贺。”忍不住又道:“还好有你照看着阿盈。”

谢长珩微笑道:“她挺好的,应该感谢岳母把阿盈嫁给我。”

宋氏被他哄得一笑,“都好,都好。”

----这么忙乱的时候,女婿还能耐下性子来安抚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反倒是怕耽误了正事,没说几句就催着人回去。

谢长珩出了傅家大门,笑容微敛,踏步上了马车吩咐道:“去叶家。”

此一行,并非是去找叶兰舟的。

而是找其兄叶兰行商量点事,----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一个六品台院侍御史,爬到正四品的御史中丞,想来也是一个稳妥的人。

天色将黑,谢长珩才略带倦色赶回了家。

初盈赶忙亲自拧了热帕子,递给他,没有催促询问,而是去找了家常衣服过来,闷声不吭给他换上,又递了热茶过去。

“没事。”谢长珩微笑看着妻子,继而觉得这话安慰的有些敷衍,低了声,“已经跟岳父他们商量的差不多,不会出大乱子的。”

“不是哄我?”

“不哄你。”谢长珩见她神色放松不少,微笑道:“天塌不了,别自己吓自己了。”

初盈要比他矮半个头,仰面笑道:“反正有高个儿在上头撑着呢。”

妻子一副依赖自己的样子,让谢长珩心内微动,伸手揽她在怀,“放心吧,一定给你撑住了。”

----其实那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那样大的手笔,还要得到皇帝那边的默许,还得仔细筹谋一番才行。

但是并不想跟妻子说这些,外头的风风雨雨本来就该男人扛,家里的妻儿老小,不想让她们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儿子……,真的应该有一个儿子了。

自己可以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做人的道理,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后面再添几个弟弟妹妹,享受儿女绕膝的欢乐。

毫无缘故的,这种念头突然变得浓烈起来。

或许,越是在这种风雨飘摇之际,才更能感受到儿孙多、枝叶繁茂的好处,----比方自己还有几个能使得上的兄弟,也不至于这么独自奔走。

可惜这话不好对妻子说,本来她就一直为孩子的事悬心,说了更加重她的压力,沉默之余,越发觉得有些倦怠寂寥。

到了夜里搂了妻子在怀里,却只是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

丈夫的情绪低落,做为枕边人的初盈不可能没有察觉,想着是为弹劾的事担心,也没有往深处琢磨,梳洗完毕去给婆婆请了安。

一大早,又开始了当家主母的生活。

与此同时,初慧则被太后留在了懿慈宫说话。

孙太后站在一株盆景前面,手里拿着一把小银剪子,认真的修剪着多余枝叶,漫不经心问道:“听人说,那家米铺还有傅家的人入份子?”

初芸和马氏入份子是事实,初慧知道避不过,回道:“都是舍妹年轻不懂事,跟着人胡闹,回头我便好好的教训她。”

“且不急。”孙太后停下剪子,转头道:“皇后还要教导两位皇子,这才是正事,切莫本末倒置了才是,耽误了皇家的子嗣。”

----这话说得重了,有皇后不能教导皇子的嫌疑。

初慧知道太后会给自己下马威,但没想到说得如此……,不好接口,但是又不能不接,正在为难之际,一个嬷嬷匆忙走了进来回话。

“什么?”孙太后听完嬷嬷的耳语,大为光火,看向初慧的眼光带出一丝怒气,冷笑道:“咱们的皇上,和皇后还真是鹣鲽情深呢。”

初慧心中惊疑,难道皇帝在朝堂上帮傅家说话了?

可惜后宫和前面不好通气,皇帝也不是可以随便谈心的丈夫,家里人又进不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敢多说多错,只得闷声不吭的低了头。

“回吧!”孙太后的声音里带出凌厉,扔了小银剪,“眼看赟哥儿一天天大了,皇后还是回去多加教导,告诉他什么是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多讲些治国之家的道理。”

----竟然连皇帝也都训斥上了。

初慧一个字也不敢辩解,恭敬道:“臣妾告退。”

孙太后看向前面朝堂的方向,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