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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99)

玉娇吓了一大跳,不想揭发姐姐,反倒弄出是自己母亲的错,小脸儿吓得煞白,怔怔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父亲……”玉仪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哽咽道:“女儿想过了,要让那汪婆子二人下这等狠心,少不得要花费一大笔银子。父亲只要回去看看太太的东西,还有几个小兄弟他们的,若是没有少……,这事儿也未必就是太太做的。”

玉娇更加不明白了,——姐姐怎么还会帮着母亲说话?难道是气疯了?

孔仲庭正在气头上,前些日子还因为几个儿女痛哭,对阮氏有了一丝怜悯,眼下只恨自己没下狠心,早就该一把勒死继妻!听玉仪一说,立即跑回去翻箱倒柜,还让妈妈们把儿女的东西拿出来,势要找出继妻下黑手的罪证!

结果却不是他想的那样,继妻剩下的东西本来就有限,基本上都还在,儿女们的东西有册可查,最近并没有任何大的支出。

“东西没有少……”孔仲庭有些不明白了,茫然回来道:“难道没给银子……”可是这也说不通啊,汪婆子没有道理白白替人下黑手。

玉仪只是低头垂泪,有些事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孔老太爷看了孙女一眼,那张小脸虽然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是那里有半点慌乱?心下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孙女必定是猜出背后之人,可是这人却说不得。这才拉了自己和她父亲,要借众人都明白真实的内幕。

能拿出一大笔银子的,又有可能对孙女不利的,当然不会是自己和妻子,更不会是儿子孔仲庭。三房跟二房没什么利害关系,如果又不是二儿媳阮氏,那么就只能剩下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大儿媳宁氏。

孔老太爷很快想通,——孙女是顾及着两位长辈的姑侄关系,所以不能单独说,非要让祖父和父亲在场,以此作为明证——

倒不失为一个聪明有主见的孩子,可惜是个女儿身。

孔仲庭虽然反应慢一点,但也有些明白了。

女儿被退婚后,大嫂不是还打着主意去了江家?保不齐就是她下的手,想着侄女一死,自己的女儿就有机会上去,所以才……

孔仲庭的脸黑了,但他不方便评判长嫂的是非,因此冷哼了一声,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板着脸不再说话。

孔老太太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难怪孙女不肯单独说,原来竟然是……,心中又恨又气又恼,——恨侄女手段毒辣不顾大局,气自己在丈夫和儿子面前丢了脸,恼孙女竟然设了一个套,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玉娇早就被众人吓糊涂了,连哭都忘记了。

玉仪缓缓的收了泪,朝上磕了头,说道:“孙女自从回到家里,自问没有做过出格的事,说过出格的话,却不知哪里做错了,惹来这样一场泼天祸事。”微微苦笑,“事情已经弄成这样,孙女也是无话可说,只求祖父祖母和父亲多加垂怜。”

孔老太爷皱眉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49、洪流(上)

49、洪流(上)

泰王最初起兵之际,朝廷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毕竟泰王的藩地在齐州,势力也局限于山东这一片地区,和整个朝廷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稚嫩的黄毛小儿,偏生还学大人一样弄棍舞棒,看起来好不可笑。

吴太后甚至为了自家利益,特意去皇帝那儿讨了一个情,封了自己兄弟为大将军,领兵三十万一路南下。或许在吴太后看来,这场动乱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别的不说,单是朝廷三十万的精兵良马,就够让泰王吓破胆了。

不过泰王却是个胆儿肥的,不但没有被吓着,反倒引诱吴大将军不断深入,然后趁机截断了后方粮草供给,致使朝廷平乱之师大败!吴大将军不过是仗着裙带关系,想要趁机捞个官职回去,哪里是真会打仗的人,立马吓得屁滚尿流逃掉了。

要知道,齐州离京城的距离并不算远。北上越过德州、沧州,接着就是保定,再往前便可以直指京师!这一下,皇帝才开始真的闹心起来。

至于为何泰王的藩地这么近,则要从上一代的老皇帝说起。当时在皇后之下,老皇帝有两个得意的宠妃,一个是现在的吴太后,另一个就是泰王的母亲,论起脾气模样儿性情,那还真是环肥燕瘦难分高下。

而两个儿子都是聪明机智,实在看不出谁比更谁高一筹,泰王唯一占劣势的,便是年纪上小了几岁。不过在老皇帝驾崩之前,皇帝和泰王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差那几岁还真的没啥区别,这叫当父亲的好生为难。

当年后宫里更是一番风云翻涌,牵动的前面朝堂也不安静,具体的已成隐秘,外人无从得知,——反正最后一个做了皇帝,一个封了藩王。

大约是老皇帝想弥补吃亏的那个,便大手一挥,封了齐州这块富庶的地方。新登基的皇帝很是不痛快,今天把弟弟的属官贬两个,明天找个茬儿骂一顿,结果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做弟弟一生气干脆反了!

如今皇帝虽然想要勤王之师帮忙,但这是一家一姓的内部之争,使得各地人马都在观望当中,真正愿意出兵人的并不多。更不用说泰王马不停蹄挥师北上,立即巩固了战果,一举将德州拿下,整个军中的士气高涨不断——

因为德州距离京师已然太近,成了两相对峙的局面。

眼下在京城里,各家各户都是人心惶惶的,那些纨绔子弟们突然规矩起来,弄得烟行里的姑娘们生意都不好做了。

唯一忙碌的,则是像罗熙年这种有职在身的人。

今儿刚一进门,便有一个小厮上来垂手道:“太夫人留了话,让六爷回来了就去上房一趟,说是有要紧事。”

什么狗屁要紧事?!罗熙年皱着眉头,但继母也是母,明面儿上的规矩不好违,也不换衣服,就这么大步流星的往上房走去。

小厮口中的“太夫人”,正是鲁国公的第四任夫人——小汤氏,虽然在称呼上是“太夫人”,但实际上不过才三十岁出头。

因为小汤氏的身份使然,不得不往成熟端庄上面靠,不然底下一堆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儿子、儿媳,自己再打扮的年轻不庄重,岂不是叫人瞧着尴尬?今儿穿了一身紫棠色的暗纹大袄,下着枣红色的挑线裙子,与她的年纪相比,略略显得有些老气。

罗熙年一进门,便看见父亲鲁国公也在旁边,不得不认真的行了个礼,“给父亲和母亲请安。”语气里的不情愿,大约是个聋子也能感受到了。

鲁国公已经是七十好几的人了,精神却还不错,只是身体微微发福,坐在正中很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一开口便道:“你母亲给你找了一门亲事。”

又是亲事?这都已经是第几回了?!

罗熙年忍住要掀桌的冲动,闷声道:“眼下时局这般不太平,还说什么亲事?等回头再议也不迟。”

“胡说!”鲁国公斥道:“外头的人闹他们自己的,与我们家何干?难道乱世里的人都不嫁娶了?”——管他谁做皇帝,反正又不是要换姓改天下,不论谁上位了,也跑不了鲁国公府的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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