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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279)

----皇帝这种生物,万一变了脸,可不是能够听自己讲道理的。

“你连嫁妆都不要了?”

“是。”玉仪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也不打算瞒,索性坦坦荡荡承认了,“妾身的夫君身处水患之地,令家人日夜悬心不已,国公爷现今病倒在床不能理事,且是因忧心所致。”顿了顿,“妾身为罗家妇,为了罗家愿意倾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故而以些许绵薄之资,为夫君祈求福寿平安。”说到最后,声音忍不住带出一丝哽咽。

皇帝闻言笑了,“你倒是坦诚。”

玉仪虽然没敢抬头看人,但是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话不像是生气或者反对,心下稍微放松了一些,屏住呼吸等皇帝底下的话。

“这是好事,准了。”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玉仪如释重负。

“妾身……”玉仪心里紧张万分,却不敢含混不清惹得皇帝不快,吸了吸气,鼓起胆子道:“妾身还想求皇上给一个恩典。”

“哦?”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悠悠道:“原来东西也不是白给的。”

不过此时此刻,玉仪已经顾不上皇帝的心情,反正话都说出去了,吞吞吐吐更加不是一回事,因此直了直腰身,“求皇上赏妾身一个‘义’字,准许设一个义捐箱。”

----上有罗家长辈的压力,中间还有五夫人作梗,没有这个‘义’字,自己的计划就难以实施!倒不在别人捐的多少,只是不动员大家捐钱的话,就无法形成舆论的力量,不能确保给罗熙年加分。

再者三、五万两银子不顶用,皇帝不会当一回事,可是捐得太多,又有潜在给罗家招祸的因子。

故而只有众人一起义累积,方才说得过去。

“义捐箱?”皇帝越发来了兴趣,问道:“这是……?”

“皇上圣治,人心向善。”玉仪先拍了一句马屁,然后回道:“这天底下,心里面存了扶贫怜弱的人,必定不只妾身一个。”

皇帝笑道:“看来朕方才的话还得加上一句,嘴也很伶俐。”

玉仪心里有些惶恐,抬眼看了看,皇帝似乎没有厌烦的意思,方才继续说道:“妾身想过了,把义捐箱放在大街上热闹的地方,也不拘是银子金子,但凡愿意捐一衣一物的,甚至是一个烧饼、一碗米,那也都是一份善心。”

满殿明黄色装饰的深深大殿里,旁边的博山炉飘着淡淡的轻烟,沉静、安宁,却有一种说不出威仪压迫。

玉仪的手拢在袖子里,有些紧张的握了握。

皇帝突然笑了笑,朝内侍道:“研墨,取绢布。”御笔一挥,三下两下写出一个大大的“义”字,将比放在一边等墨迹风干。

事情顺利的不像话,玉仪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朕还给你一个恩典。”皇帝看了看旁边的义字,眼神复杂而飘忽,继而朝玉仪说道:“你拿着朕的字让人描了,做成十面锦旗,凡是在义捐中排在前十位的,朕都赏他们一个‘义’字!”

----玉仪惊呆了。

如果只是自己捧个箱子去大街,且不说不合适,估计也没人过来捐,但是有了皇帝亲笔写的“义”字,那就大不一样。

少不得会吸引一些人来,为名的、显摆的、想讨好皇帝的,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个噱头,收集个几千两应该不成问题。

眼下皇帝居然给了自己特权,可以做十免锦旗,还头十名的每人赏一面,这不是明摆着的,让大家挤破头多捐一点吗?

或许到最后,自己那五万两银子的嫁妆,反倒成了小头。

自己这是狐假虎威,借着皇帝的威仪、沾了皇帝的光,来给自己做面子,给罗熙年做保障,----这才是真正的恩典!是皇帝赏的!

玉仪不明白皇帝的念头,只知道这样一来,即便罗熙年办差不利,底下又闹出流民暴乱的大事,但只要有皇帝撑腰,那就铁定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简直堪称完美!

玉仪激动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怔了一瞬才想起来要谢恩,搭着内侍的手,缓缓跪了下去,情真意切叩谢道:“多谢舅公。”

皇帝顿时“哈哈”一笑,说道:“看来这长辈可不是好当的啊。”虚抬了下手,“起来吧。”看了身边的内侍一眼,“你跟着孔淑人走一趟,好生送她回去。”

玉仪再次福了福,方才由内侍搀扶着后退出了大殿。

这边皇帝缓缓敛了笑容,----自己刚登基没几年,就出了这种大范围的天灾,还因为某些臣子的贪墨,而导致了**!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古代常说皇帝乃上天之子,如果不是这个天子品德有问题,上天又怎么会降下这样的灾祸?原本就还有些旧势力不甘势败,这下又生出流言隐患。

就算没人敢说,背地里腹诽是绝对少不了的。

皇帝想想就觉得窝火,近日来心情一直都不大好。

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追粮,不追乱子压不下去,追了却是在打自己的脸,----那件事是掖不住的。只是眼下要以大局为重,赶紧把南边混乱的状况平息,把处于暴露的流民安抚了,这才是头等大事。

五夫人请了罗家的族老们过来,一面让人去叫玉仪,结果却被告知去了宫里,让她惊讶的说不出话。

过了半晌,才得一声轻笑,“她这是疯了吗?”

国公府自然是在京城繁华区,离皇宫不会太远,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前面探信儿的丫头跑了回来,“夫人,六夫人回来了。”

这就回来了?没闹出什么事吧?

五夫人往院子外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玉仪的身影,不由微微皱眉,责问道:“你没跟她带我的话吗?”

“奴、奴婢不敢。”那丫头一脸惴惴,低头道:“是宫里的公公送六夫人回来的。”

“你说什么?!”五夫人实在难以相信,连忙问道:“宫里来人了?”

“是。”丫头点点头,又道:“不过那位公公没有久留,我看着人往六房去了,没多会儿就出来了。”

五夫人的脸色变了变,----虽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明显,对于自己那位弟妹来说,绝对不会是坏事。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有内侍亲自送人回府?

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吩咐道:“去,到六房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那丫头去了没多会便回来,脸色畏惧,甚至都不敢靠的五夫人太近,头越发的低了下去,“六房已经热闹开了,说是六夫人捐了自己的嫁妆,皇上赏了一个‘义’字,还要做成什么箱子,到街上去让别人捐呢。”

“疯了,疯了!”五夫人念叨了两声,才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妥,----义捐的事不仅走了明路,而且还得了皇帝的中肯和赏赐,谁还敢说半个“不”字?就是自己,只怕也得跟着丢几两银子进去。

在黑暗中行走了漫漫几年,方才看到一丝意外的火光,眼下就这么瞬间被冷水浇灭了,----与其到最后终归是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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