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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254)

半刻都不想在冯家继续呆下去,连对小主人的称呼都换了。

天气渐冷,玉仪又是双身子的人,屋里早就放上了火盆,身上穿得也是才刚赶出来的新棉袄,又轻又暖和,手里还捧了一个泥金小手炉。

看着一脸憔悴走进来的玉华,声音柔和道:“大姐坐下说话。”又唤问棋,“给瑞雪也搬一个小杌子。”

瑞雪赶忙道了谢,挨在玉华身侧斜斜的坐了。

“大姐夫的事我听说了。”玉仪不知道是该安慰呢,还是该庆贺,只是不免想到了大太太,——当初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下狠手设计没有冤仇的侄女,这份孽障,是不是冥冥之中转到了女儿身上?

只是自己如今怀了身孕,心也变得宽容和柔软了,忍不住为玉华叹息一声,——年纪轻轻就做了小寡妇,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

玉华沉默许久,半晌开了口,“三妹妹,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玉仪点点头,让桂枝等人在外头等候。

“三妹妹……”玉华喊得有些艰难,垂了眼帘,“我知道,当初我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原该恨我的。”忍了又忍,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可是我实在没有别人可求,只能……,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

自己的丈夫死了。

一直忙着招呼婆婆和小姑子,打理着整个冯家,忙得晕头转向,却在婆婆那里受了一大顿气,根本顾不上伤心垂泪。

此时此刻,眼泪却像是决堤一样的涌了出来。

玉仪知道她是需要一个痛哭的机会,便静静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见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方才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玉华红着眼圈儿接了,看着玉仪笨重臃肿的身子,有些不好意思,歉意道:“本来就不该打扰你的,我还……”

玉仪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唤道:“大姐……”

玉华长长的舒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眼里的悲伤和脆弱隐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我还是先把事说了。”

“你说。”

“从前冯家的人不喜欢我,总觉得我瞧不起他们,哪怕我掏心掏肺,连人带银子给他们用,也一样的不领情。”玉华有些自嘲的一笑,“现如今,婆婆更是疑心我害了她的儿子,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玉仪皱眉道:“这冯家,也太不知事了。”

“三妹妹你误会了。”玉华摇摇头,“我不是来抱屈的,也没打算让你替我出头,只是不想再在冯家呆下去了。”

玉仪点点头,“大姐你还年轻,原该如此。”

玉华扯了扯嘴角,笑容凄凉,“不,我不想改嫁。”——

不是不知道寡妇的艰难,但却没有半分改嫁的心思,只想过回从前的日子,再也不想被这些牢笼束缚。

“哪你……”玉仪有些看不明白了,不改嫁,又不愿意留在冯家,还能有什么妥当的去处?总不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吧?那可不是一条好路子。

玉华转头看向南边,轻轻道:“我想回家。”——

纵使天底下的人都不要自己,母亲总该还要自己吧?再也不想嫁什么人了,不想伺候祖宗似的,在婆婆和丈夫面前唯唯诺诺,连跟小姑子说话都不敢大声。

况且冯家待自己又有什么恩情?有什么值得自己守的?

那一大堆的烂摊子,不想再管了。

玉华慢慢转回头,接着道:“我一个妇人孤身行千里,路上有诸多的不妥,所以想求三妹妹援手一回,借着国公府的旗子送我一程。”不等玉仪开口,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我也没有什么好回报三妹妹的,这一处房子就当是谢礼。”——

只要自己能够平安的回四川,回到母亲身边,再过几年清净的日子,这些身外物一分不要也没关系。

玉仪原本想着她找上门来,是让自己替冯家出头,或者是替她撑腰的,没想到竟然求了这么一件事,倒是颇为意外。

最终,玉仪决定帮玉华一把——

虽然因为对大太太的恨,导致对玉华也有芥蒂,但是一码归一码,还没有到母债女还的地步。

只当是……,给肚子的孩子积一点福禄吧。

不过这事儿不急于一时,还得先把冯怀远的后事办了,玉华的财产分割清楚,彻彻底底和冯家断了关系,再走也不迟。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玉仪怕这段日子里再出什么事,特意从国公府挑了两个粗壮媳妇,两个在外院走动的小厮,以给料理冯怀远后事帮忙为名,一并派到了冯家去。

而冯母在女儿的劝说下,也慢慢冷静下来。

见媳妇回来,好歹收起了先头那幅怨毒脸色,满脸悲痛道:“怀远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一定要把那个歹人揪出来,告他到牢里去!”——

要不是那个混账打坏了儿子的手,又怎么会想不开送了命?

可惜在当初冯母乱泼脏水时,玉华本来所剩不多的一丝夫妻情分,就随之断了,眼下哪里还会一门心思给丈夫报仇?况且说出去也是笑话,为了一个粉头闹出事,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自己的心难道还伤得不够深?

玉华不想跟婆婆争吵,只是应付道:“入土为安,别的事往后再说,还是先把怀远的后事办了。”

冯母不免又哭了起来,一口一个“我的儿”,两个女儿在旁边劝着劝着,也跟着一起直落泪,屋子里的气氛悲伤不已。

玉华心头哽咽红了眼圈儿,默默转身出去。

俗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冯家那边忙着办白事,顾家和容家这边却正忙着办红事。

十月初八,是顾明芝出阁的日子。

从天不亮就开始折腾,到了容家又是揭盖头,又是喝交杯酒,还被围观新娘子的人打量了好一番,众人嘻嘻哈哈了许久才散。

刚安静下来,接着容珮又出去敬酒了。

一直挨到晚上,顾明芝觉得屁股都坐麻木了,容珮方才喝得醉醺醺的推门进来,踉踉跄跄扑在了床上,嘴里嚷嚷道:“啊呀,累死我了。”

“呸呸呸!”顾明芝连啐了好几口,压低声音拧住他的耳朵,恨恨道:“大喜的日子也不忌讳一点!”——

两个人实在太过熟悉了,羞涩矜持不起来。

容珮“哎哟”一声,惹得外面听房的人一阵哄笑,窸窸窣窣的,仿佛是在争相把脑袋贴在窗户上。

顾明芝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人,瞪了他一眼,也不言语,只是努了努嘴。

容珮爬起来甩了甩头,猛地推门而出,“都散了,都散了!明天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包,再捣乱……,一根鸡毛也别想从我这儿拔走!”

众人笑得更加厉害了,——不过闹新房只是一个过场,走走便罢,因此大伙儿嬉笑了一阵,就慢慢的散了。

容珮一脚踢关了门,跑回床边,一把搂住了那柔软的腰肢,揉搓道:“好娘子,快让为夫给你宽衣。”又压低声音,“嘿嘿,让你见识一下夫君的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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