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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宅斗日记(585)+番外

顾莲这一天被折腾的实在够呛,----先是叶东海,再是徐姝和皇太后,然后又是叛军作乱,也的确有些支撑不住了。

况且回想了一下,方才徐离的样子虽然虚弱,但也不像马上就要死了。

再者现在夜已经深了,麒麟几个熬不得,且受了惊吓,须得回去安抚一番,因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安置麒麟他们几个睡下,然后稍躺一躺,若是皇上有事赶紧派人来报我。”

高勤连连点头,“娘娘放心。”

顾莲转身要走,然而心头那根紧绷欲断的弦一松,不由一阵头晕眼花,晃了晃,搭着窦妈妈的手方才站住,自嘲笑道:“许是饿了,回去吃碗宵夜便好了。”

高勤看着她神色疲倦的去了。

轻轻叹了口气,复又折回皇帝的寝阁,摒退了人,低声道:“皇上算无遗策,这一次叛军已经全部伏诛,徐……”说到徐策,话头不由打了个卷儿,皇帝对徐策要杀要剐都行,旁人说三道四非却未必可以。

----人家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因而识相的打住了话题,转而道:“奴才瞧着,娘娘委实有些累坏了。”

徐离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之前的那些话,只是突兀问道:“你说,朕要一直这么瞒着她吗?又瞒得住吗?”皇帝的声音里,居然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怯懦,“可是,朕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高勤一脸苦笑,“皇上,这个奴才就更不知道了。”

开玩笑!且不说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能随随便便掺和,便是可以,也断不敢揽上贵妃娘娘的事儿。

皇帝“卧病在床”这几天,贵妃娘娘哪里出过一丝纰漏?照顾皇帝,安顿后宫,以皇太后挟制朝中大臣,哪怕被乐宁长公主抓住了“痛脚”,也能反应机变,先是辖制住了懿慈宫的宫人,继而将皇子们送去做“人质”,生生说服了太后!

自己除非疯了,才会不知深浅的去蹚这趟浑水呢。

----皇上啊,您自求多福吧。

******

皇帝的“病”渐渐好转了。

顾莲喜不自禁,每天都要亲自到金銮殿询问好几次,就连每天在懿慈宫时,听沈公瑾他们议论叛军善后事宜,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只要皇帝没事,天下太平,大臣们的意见有点出入有何要紧?翻不了天去。

一心一意盼着徐离快点好起来。

她每天都在香案前,对着佛龛念念有词、焚香祈福,或许是她的虔诚起了作用,或许之前那个愿意折寿,和徐离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应了验,----皇帝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过了七、八天功夫,最终痊愈了。

宫内宫外都是一片欢天喜气。

顾莲高兴得不行,原本打算操办一场庆祝宴席,继而想到徐策活不长,皇太后和徐姝只怕没有心情,因而改了改,只在玉粹宫里面小小办了一场。

劫后逢生,实在不能全依着皇太后和徐姝的心情了。

宴席上,甚至破天荒的跟着徐离喝了白酒,不一会儿,脸上泛起红晕,惹得小豹子哈哈大笑,“母妃脸红红的,好像桃花开在了脸上一样。”又问父亲,“父皇你说,母妃今天是不是特别好看?”

“嗯,特别好看。”徐离心虚的说道。

顾莲虽然发觉他最近经常不自然,但想着他大病初愈,只当是身子虚,不但没有往别处多想,反倒忙着给他多盛了一碗汤,“再喝一碗,好生把身体养一养。”

“好。”徐离端起碗,老老实实的都喝了。

皇帝用完了午膳,出了玉粹宫,离开了那道温柔缠绵的欣喜眼神,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做贼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一路乘坐御辇去往金銮殿,心情渐渐平复,又是一副深不可测的皇帝模样。

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进了内殿,高勤躬身跟进来密报,“逆首徐策有话要转告皇上。”

徐离冷冷道:“说。”

“徐策说,‘请皇上记得转告母后,不孝子,勿挂念。’”

“还有呢?”

“还有。”高勤整肃了精神,生怕说错一个字,“他还说,‘哪怕明知道是皇上的计谋,但还是顺着圈套亲自跳进来了,为皇上演了一出热热闹闹的谋逆大戏,清除了所有的残渣余孽,也给赐死兄长找了一个完美理由,不知皇上可还满意?”

徐离一声冷笑,不置可否。

高勤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说是如果皇上满意的话,看在兄长即将赴死的份上,看在两个侄儿无人教导、注定庸碌的份上,可否饶他们一命?加入能,还有八字真言请皇上转告他们。’”

时间陡然静止起来。

徐离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一片又一片的记忆片段,幼时让自己仰慕的兄长,他又是如何悉心指导自己,战场上,彼此曾有过多少互相救命的情谊!那时候,自己几乎对兄长言听计从。

这些不是不叫自己心软。

可是当画面停到侄儿们和侄女合谋,要用耗子药毒死麒麟的一幕时,之前的画面顿时片片破碎,只剩下这一幕反复上映!

不能留,留下往后始终都是隐患!

就算哥哥能够安分,也自有不安分的人打着他的旗帜作乱,----比如那次和薛延平恶战之际,那枚冷箭……,差一点就射中了自己的心脏!

成大业者,岂能拘泥妇人之仁?!

徐离心中几番挣扎,再三思量,但是最后还是问道:“哪八个字?”

高勤不由吃了一惊,皇帝居然打算留下两位小郡王的性命?不斩草除根了?可是吃惊归吃惊,这种事情上断断不敢插嘴质疑。

赶忙回道:“徐策让皇上告诉两位小郡王,‘苟且偷生,便是尽孝。’”

“哈哈!”徐离突然迸出一阵大笑,“说得好,言简意赅。”笑容挂在他的脸上,眼里却是冷冰冰的刺人,“告诉他,只有活命。”

之后的几十年里,皇帝的确没有让人去加害过两位小郡王,但却圈禁在王府中,不许出门,不许见人!对于已经形同牢犯的两位郡王,自然也没有人与之结亲,且不说女儿嫁过去毫无指望,单是皇帝的霉头便触不起。

虽然皇帝没有限制他们享受侍妾,却无子嗣留下。

左陵郡王徐启元一直郁郁寡欢,二十七岁上头,便就抑郁成疾亡故了。右陵郡王徐启乾得知哥哥的死讯,狠狠大哭了一场,将侍妾遣散,开始一心一意炼丹修仙,在他四十八岁的那年,终因服用金丹过多中毒而亡。

几十年后,两个儿子的凄凉悲惨结局,徐策当然无法提前预知。

但他一贯的心思敏透、冷静清醒,心下明白,皇帝的“只有活命”是什么意思,断然不会让这一支的血脉再流传下去了。

仇恨的种子,只有终结了才能叫人放心。

能够让两个侄儿们多活几十年,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吧。

徐策换了一身干净的江水云纹长袍,端了鸩酒,坐着轮椅来到一棵常绿古树下,这个地方又干净又安宁,很适合做自己的赴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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