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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射浮光(91)+番外

陆语踩着自己那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就有点想念那个少年了。

她打开纸杯盖子,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甜食有助于舒缓神经。

其实她这几天,不是不担心,不害怕啊。每晚夜阑人静时,陆语都会在那张会“咯吱”作响的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会想起曾经在那张床上,每一个与他相拥入眠的夜晚,他炙热的气息、俊朗的容颜、有力的臂弯和那结实的胸膛都是那样紧紧地包围着她,侵占她每一寸发肤,那样才能让她睡一个安稳觉。

可现在,床是空的,是凉的。

她在那间地下室里找回了属于他们的曾经,属于他们的所有回忆,她甚至能够在床褥上嗅到属于彼此的旧日气息,可她却唤不醒那记忆里的男主角,只能一遍一遍地独自回味那种甜蜜又酸楚的滋味。

属于夜的悲凉,在每一个晨光微曦的初晨,被第一缕朝阳带走。

迎来白日的希冀。

在医院里,陆语长久地凝着那张俊朗的睡颜,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一番:

在彼此分别的七年里,她每每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两年,总觉得那些美好的时光只在弹指之间,犹若天边红霞那么短暂;后来,他们重新执子之手时,她想起彼此相互折磨的那七年,又觉得那些痛苦和忧伤同样只是白驹过隙,一晃而逝;那么,也许真到了他们变成小老头和小老太太的那一天,再头靠着头、手牵着手忆起现在这段他昏迷不醒的日子,大概也觉得不过是岁月长河中的一小段插曲吧,没那么难熬。

是啊,七年都等过了,还怕再多等一下子么。

爱上一个人,就好像真的就像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陆语没办法不坚强,因为那个容她脆弱、耍赖、撒娇的男人现在睡着了,她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等他醒来。

**

翌日,天空明净如洗集团内部却暗藏血雨腥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集团最高决策者莫名其妙消失了十一天,各种猜疑风起云涌,公司几名位高权重的老股东开始蠢蠢欲动,欲谋权事。

这实在不是新鲜事,自古以来,皇权被削,宰相篡位的戏码不计其数。

唐奕承当年为了早日立足华尔街、极速扩充资产,不得不稀释股权,吸引投资。那会儿蒋仲勋曾经劝阻过他,不可过度融资,以免危及他在董事会的地位。可唐奕承没有时间,他等了太久太久,早已没有另一个七年任他耗费。

他在集团主事的时候还好,毕竟由他一手创立,就算那帮老股东仗着自己股份多,时不时投个决策否决票挫挫他的锐气,却也并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山中不可一日无虎,唐奕承的“消失”,无疑为那帮老狐狸创造了造反的绝佳机会。不知集团内部哪位有心之人把“唐总在美受伤昏迷”的消息散布给了国内媒体,导致集团股价大幅下跌,员工人心惶惶。而与此同时,老狐狸们纷纷趁着股价低点开始大幅收购。

当天,陆语是在起床后、接到宋远的越洋电话时,才得知这些事的。

忠心耿耿的宋远坐镇b市,急得直挠头,他恨不得扒开唐奕承的眼,抠开他的嘴,这个时候,哪怕他随便说句话都好啊。只要证明他还活得好好的,就足以令那帮老混蛋有所忌惮了。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陆语一窍不通,但她还得安慰宋远:“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办法。”

宋远压根没指望一个女人能想出办法来,但消息传不到唐奕承那儿,他只能汇报给陆语。

挂断电话,陆语拥着被子坐起身,翻看宋远发给她的那些b市媒体的新闻截图,她只觉脑瓜仁“嗡嗡”作响。

国内媒体的分析露骨又讽刺,称唐奕承曾是少年犯,后来虽然白手起家,但实则根基不稳。他既无背景又没后台,实力远远比不上那些家底雄厚的富二代。再加上他年轻气盛,随便一个老股东都是能当他爹的年纪,这就导致唐奕承难以服众,甚至是让集团出现信任危机。而目前,董事会为了力挽狂澜,已有意扶植新任ceo上位。

好一个“力挽狂澜”,陆语这么好脾气的女人,都忍不住想要暗呸一句“人渣”!

在b市的那段日子,她总觉得唐奕承冷酷霸道,我行我素,却从不知道在他的光环背后根本就是危机四伏,如履薄冰。

尽管事态非同小可,但陆语如今也算经过风浪的人了,急中生智,她就想到那么一个人。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帮忙,又能帮多少,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得试一试,至少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奕承辛苦打下的帝国毁于一旦。

陆语第一时间把宋远传给她的消息,转发给了蒋仲勋。

她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就算再艰难的日子,她也自己挺过来了。现在拉下脸求人,陆语难免心中忐忑。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消息发出去了,蒋仲勋却一时没有回复。

**

陆语揣着手机出了门,她并未像往常一样直奔医院,而是让司机把她送去了附近的一所教堂。

唐奕承以前带她来过这里,当时陆语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不信基督也不信天主。

他摸了摸她的头,眉梢一挑,道:“我也不信,但不妨看看。”

那天碰巧有新人在教堂结婚,两人权当观摩了一场西式婚礼。

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场婚礼梦,陆语也不例外,她或多或少被那种幸福的氛围所感染,有些心潮澎湃。离开教堂,她就拉着唐奕承叽叽喳喳地回味那场陌生男女的浪漫婚礼。

唐奕承倒是眉目淡淡的,只问她:“你要是喜欢,以后不如我们也在教堂结婚?”

陆语眨着眼睛,看着他那张帅气的脸,立马脑补了一下唐奕承身穿燕尾服的俊朗姿态,以及自己披上白纱的模样……

她笑得娇憨可爱,毫不迟疑地点头说:“我看行呀,就这么说定了。”

唐奕承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也弯了弯唇,笑了:“原来娶你这么容易啊。”

那一刻,有没有信仰不重要,够浪漫,够幸福,就行了。

故地重回。

还是古老的哥特式建筑,魁伟繁复的穹顶,巧夺天工的雕刻,描绘得细腻精致的教派窗画,什么都没变。

可走进去的那个瞬间,陆语的心态却有些微的改变。

教堂里没有婚礼,只有信徒在做礼拜。

陆语悄声在最后一排坐下。

这一刻,悠扬的钟声,平缓的诵经声,在耳畔余音缭绕,每一个音都沾染着慈悲的光芒,让人无端感觉到宁静安和。

心念微动,陆语双手合十,低下头,跟着默默祷告。

有人说,一个人可能不信神也不信佛,却也许会在某一刻相信因果。

这大抵就是陆语此刻的感受吧。

那个曾经不信命的女孩,此时,却在用一颗最诚挚的心,向命运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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