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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射浮光(44)+番外

陆语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在他柔软的唇下,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让五感去了四个,只剩下触感最为动人,陆语隐约感觉到他那温凉的唇在她的眉眼间缓缓摩挲,沿着她的半边脸颊做了一个轻轻下划的动作,轻缓而温柔,仿佛是在无声地安抚她,他不会弄疼她的。

后面的事,陆语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唐奕承真的没有让她疼,他明明就像一个在荒漠里干渴了太久的旅人,可在久旱逢甘露的那一刻,他却压抑着、隐忍着、克制着滚滚而来的渴念,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啄饮,那么温柔以待,那么怜惜于她。尽管这种喝法只会让他越喝越干渴,可他又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破坏掉那日思夜想又期待已久的、甘甜的水源,他只能这般浅酌着。

沙漠里的绿洲,他视若珍宝。

那片许久未经开垦的绿洲像是感应到旅人的温柔,从最初的干涸拘谨到源源不断,再到最后竟是完全向他敞开,任他予取予求……这个寒凉的冬夜,说不清到底是绿洲湮没了荒漠,还是荒漠席卷了绿洲。

**

七年了,这一夜是唐奕承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他像是一只餍足的兽,抱着怀中几乎被他折腾得昏厥过去的人儿,一直睡到晨光微曦。

睡意朦胧中,唐奕承臂弯里那个软软的身体不见了,他伸手往枕边摸了摸,柔软的床榻上似乎还残留着陆语的余温,却是空空的一片,只有他指尖传来一瞬异样,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陆语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唐奕承给她买的衣服还搁在床尾,空气中属于她的那丝体`香也飘散无踪,如果不是他胸膛上留下的那几条抓痕,以及散落在地毯上的软垫和杂物,他真要怀疑昨夜只是黄粱一梦了。

唐奕承罩上件睡袍,急匆匆地下了楼,迎面撞上刚浇花回来的秦叔。

“陆语呢?”他沉声问。

秦叔刚从花园里进来,本来就带着外面的风寒,再对上男主人峻冷的眉目,他不由后背发凉,“陆小姐在半个小时前走了。”

唐奕承的声线更沉,像是要把秦叔碾碎一般:“我不在的这几天,有谁来过?”

话题跳转得太快,秦叔在一头雾水之余又莫名心惊,老实回道:“昨天宁晞有来过,不过她后来走了……”

话没说完,秦叔的视线一低,就瞥见唐奕承露在睡袍外的精瘦手腕,以及手背上隐隐暴起的青筋,老人家还来不及反应,唐奕承攥紧的拳头已经松开,翻转手心,他把手伸到秦叔眼皮底下。

秦叔狠狠一怔。

唐奕承手里有一枚耳环,那是他刚才起床时在两只枕头的缝隙里不小心摸到的。他比谁都清楚,陆语没有耳洞,她以前就因为怕疼一直不肯扎耳洞,而且他昨晚亲吻她的耳垂时,也只有滑`嫩柔软的触感。

唐奕承不知该不该庆幸陆语没看到这个鬼东西,他压抑着怒气质问秦叔:“这是宁晞的?”

秦叔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优雅高贵的男主人好似被触了逆鳞,那阴沉的面色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唐奕承不愿意把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往坏处想,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他对秦叔的语气近乎阴狠了:“以后不准宁晞再踏进这里一步,否则你们一起滚回纽约去。”

“……”秦叔面色煞白,点头如捣蒜。

唐奕承丢下这番话,便在五分钟内迅速换好衣服,驱车离开了别墅……

第29章

29.

半小时后。

路虎揽胜驶进鱼儿胡同,停在那间挂有“语映像摄影工作室”招牌的四合院门前。

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打开,手工黑色男式皮鞋先着地,鞋面上搭着平整笔直的西裤裤脚,往上是包裹在修身西裤里的大长腿以及质地讲究的羊绒大衣,怎么看都是既体面又高贵的穿着,如果硬要找出一丝不和谐,大概就是这身行头的主人脸上的表情了。

唐奕承的脸本就生得轮廓鲜明、五官立体如雕塑,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疏冷的感觉,此刻在初冬寒冽的空气下,他那张脸显得更为坚毅,神情偏淡,看上去整个人都好似蒙上了一层霜雪。

抬手,他按响门铃。

等待那扇红色木门打开的几秒钟里,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比如大清早陆语为什么会匆匆离开?是他昨晚弄疼了她,还是他太心急在那种她根本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强行要了她?那么杀伐果决的男人也许不曾意识到,他在这段感情里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变成了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软肋”,因爱而生,因在乎而起。

门闩拉开的声音打断唐奕承的凝思,他迅速调整好表情,唇角牵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却在门打开的那一瞬,他唇边浅笑微微一僵。

“陆语呢?她没回来么?”风很大,他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风卷走了大半。

门只开了一道缝,冯晓冬的脑袋探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她道:“陆姐刚才回来了,又出去了。”

唐奕承的眉蹙起,“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冯晓冬翻着眼皮说,一副不待见对方的样子。

唐奕承不再自讨没趣,把手里拎着的那个袋子递给她,“这是陆语的中药,她刚才忘了拿。一日两次,你叮嘱她按时喝。”

“知道了。”冯晓冬接过药,“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徒留唐奕承一人僵在门外,伫立在刺骨的寒风中。

冯晓冬快步走进东厢房,一进门,她就把药袋子甩在桌上,对窝在沙发里的陆语说:“你猜对了,果然是咱们的房东来了。唉,你就是好脾气,故意躲着姓唐的不敢见他算怎么回事啊,要我是你,非得把他臭骂一顿。他凭什么买了老宅还装成没事人,这不是明摆看你难受折腾你嘛……”

陆语手里拿着一本摄影杂志,却是一页也没有翻过去,沉吟半晌,她说:“胖东,唐奕承已经答应把老宅卖给我了。”

这下冯晓冬倒是惊讶了,眼睛瞪得溜圆,“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陆语不再吱声,把打开的杂志倒盖在脸上,她向后仰头,枕在了沙发背上。

有些事,她不愿意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昨晚浑浑噩噩地跟那男人发生关系,到今早回来,她的心口一直叫嚣着各种情绪,复杂的,酸涩的,像是纠葛的藤蔓在心中缠绕蔓延,又像是滚滚岩浆在胸腔里翻滚奔腾,以至于她根本无法面对唐奕承,甚至是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陆语已经不是当年的天真少女了,她早已不敢再奢望这世上还存在多年不变的爱情,或者多年不变的人心。

时间是把利斧,将他们都磨砺成了对方不认识的样子,她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唐奕承那副高高在上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怎样的心?他在彼此的关系里不够坦诚,他有她看不透、摸不清的居心,也有着她不为所知的一面,这导致就连唐奕承说出的话,陆语都分辨不出可信度有多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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