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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甚萌(162)

在姚曼兰的笑容中,丁婕的脸色慢慢沉下来,无声的看了宁伯州一眼。宁伯州由始至终都在注意着丁婕,几乎是丁婕一看过来,他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可以称之为“解释”的神色。

华氏出自侯府不错,但是华氏的母亲,丁婕的祖母只是承安侯府的一个琴女,因为琴艺高超,得了老侯爷的欢心,最后还是在生下华氏之后早早地撒手人寰。

外祖母的遭遇让华氏引以为戒,从小便知道若是自己不给自己谋出路,就只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不得善终。

丁婕:“道听途说,不足为证,今日天气冷,这茶……”

“先生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四淩城的花朝节?”姚曼兰刚好转过头和宁伯州说话。

宁伯州的眼神在一瞬间垂了下去,顺势低头喝茶:“嗯。”

姚曼兰轻笑起来:“也不知道丁姑娘是不是只有在那样的盛事上才能一展琴艺,若是明年的花朝节丁姑娘要献艺,我无论如何也要留到那时候!”

容烁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暗笑了一声。

若是不曾给母亲按着脑袋学习京城名媛的说话学问,他根本不会在意姚曼兰此刻说的话里有几层意思。

先是提起外祖母琴艺及琴女身份,深怕别人不晓得她琴弹得再好也不过是权贵之间吹捧玩弄的戏子,再让丁婕来演奏,活生生的就是将她比作了一个戏子,此刻献艺,与登堂卖艺的戏子无二,所以说姚曼兰这样的人挺有意思,她比别人做得好的,那是应当的,是值得骄傲的,她没人家做得好的,就先将这东西贬的一文不值,回头提起来,也不过是:我这等身份,与那要以卖艺为生的戏子比什么高低,怡情与求生能同日而语?

气氛莫名就变得有些尴尬,丁婕倒是面不改色,可丁素忽然凉飕飕的瞥了一眼姚曼兰,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不屑和鄙夷。这个小眼神,完完全全被坐在对面的周世昭给看去了。

“嗤——”一声响亮的嗤笑,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宁伯州微微蹙眉,姚曼兰也有些不悦,在看到打断他们的是一个瞧着就不文雅的糙汉时,这种不悦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周世昭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因为场合正式就改变自己作风的人,此刻,他斜坐在椅子上,顶着一双双情绪各不相同的目光,自己跟没事人似的,笑的很欠揍,语气比笑容更欠揍:“我说,人家姑娘一大早起来忙前忙后已经够了,大冷天的弹什么琴,冻手,别弹了别弹了,一起说说话多好。”

周世昭一席话音落下,整个小厅里面安静的针落可闻。又或者说,尴尬的不知道该由谁先开口。

姚曼兰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有些恼火的盯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山野粗汉!

“谁要上赶着弹给你听,你以为我大姐的琴音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求得的!?”丁素适时地挑了一句,周世昭掏掏耳朵,嘿嘿一笑,话明面上是对着周世昭说的,可是有心人都能听出来,这是说给姚曼兰听的。

这一唱一和,彻底的让姚曼兰恼火了,干笑着应付了几句,再也没提让丁婕弹琴。

丁婕直接以琴身有损毁,让缘竹把琴抱走,由此,华氏想让丁婕凭借琴艺在容少国公面前一展才艺的想法彻底失败。

或许是为了化解尴尬,姚曼兰话题一转:“说的也对,蜀州这里的确冷,是我想的不周到。不过话说回来,同为严冬,我来了这些日子,也未曾见过蜀州落雪。若是在盛京城,早该是银装素裹的雪城了。”

容烁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望向离自己最远的那个位置。

一些原以为不会记得的画面,招呼也不打的跃入脑海,将脑壳炸的生疼——

活泼的少女像一只小雪球似的蹲在雪地里哼哧哼哧堆雪人,堆好了之后,又极其可笑的自说自话,演一出毫无水准的大戏。

丁凝很喜欢清尘专门为她准备的花茶,清香扑鼻,齿颊留香。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制茶了。”反正他们离得远,丁凝干脆和他小声的说起话来,清尘笑道:“闲来无事学的,你别太过了,好喝也不是你这样抱着喝得。”

因为丁凝坐在清尘的前面,所以和清尘说话的时候要转过头,看不到容烁的方向,相反,清尘和她说话的时候,一抬眼就能看到容少国公无声看过来的眼神。两个男人的眼神交汇的片刻,并没有所谓的剑拔弩张与水火不容,甚至这个对视的时间还没有维持多久就结束了。

他从未想过要去争取些什么,既然她现在已经要定下来了,他也不应该去打扰。

另一边,姚曼兰说到雪之后,直接以雪为题,当场做了一首诗,红着脸笑道:“宁先生请赐教。”

姚曼兰的才学名满盛京,此刻出口成章,自然是毫无瑕疵,一句赐教实在是谦虚的过头了。但不得不说姚曼兰精准的抓住了宁伯州的喜好,饶是她这首诗做的好,他依然认真的给与了评点,姚曼兰高兴极了,顺口接下去,旁若无人的仿佛这里是他们两人吟诗作对的雅舍似的。

丁婕这个东道主坐在一边显得尴尬,不料容烁忽然道:“丁姑娘喜欢琴?”

丁婕一愣,这才发现容烁是在跟自己搭话,有点意外,点头:“是。”

容烁:“早知道丁姑娘有此好,我必然要将府中收藏的一把好琴赠给姑娘。”

丁婕赶忙道:“民女愧不敢当。”

容烁笑着摇摇头:“千里遇伯乐,再好的琴,若是无真正会欣赏的人拥有,一样是浪费。”

容烁以琴打开话题,让丁婕的尴尬缓和了几分,下一刻,容烁忽然话锋一转:“上一次我离开泗陵城的时候,几位姑娘尚且还是待字闺中,没想短短一番时日,竟然都有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定下了美满亲事,算起来,我这里还少了一声恭贺。”

聪明如丁婕,自然明白过来容烁忽然这样给自己打破尴尬并非是真的想和她聊一聊琴。

他真正想聊得,是丁家已经觅得如意郎君的姑娘。

丁婕眸子一沉,笑容淡淡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

容烁的眼睛微微一眯,带上了几分疑惑:“难道……这与自己的意愿无关?”

丁婕以袖掩口,压低了声音:“这个并不好说,有时候意愿并不重要。若是少国公真心想要说一句恭贺之词,民女在此代舍妹谢过。”

这句话,让容烁的笑容僵了一下。

丁婕的确很聪明,话不用说明白,她都懂。

或许他的将来,也会定下这样一位未来夫人,气质如空谷幽兰,凡事看破不说破,做事沉稳有度,仪态万千。

只是,这些优点,一个都不存在与那个女人的身上。

秦泽就比较直接了,他既对什么吟诗作对没有兴趣,也对某些人的口是心非嗤之以鼻,所以直接起身对丁婕道:“丁姑娘,听闻贵府的宅子刚刚修葺过,不知能不能让本官参观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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