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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硝烟下(9)+番外

随之,发卡落下的地方有人闷哼了一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唐颐吓一跳,立即向那里望去,可黑漆漆的花坛边什么也瞧不见。

正想壮起胆子过去看看,这时,有人在身后亮出了身影,说道,

“原来你躲在这里。”

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少校先生。他在军装外面套了一身皮大衣,全身上下都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之下,看上去阴柔却也强势。他抽着烟,那烟头上的火光忽弱忽强、忽暗忽亮,一如他的人,阴晴不定。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手指一弹,将烟弹入塞纳河中,然后踏着沉稳的步伐拉近彼此的距离。她一点点被他笼罩在高大的身影之下,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只是牢牢地锁住他的身影。心,飞快地跳动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揣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看见她戒备的目光,科萨韦尔低低地笑了起来,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道,“擦一下,妆花了。”

任何时候,他总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唐颐不敢拂逆他的意思,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

他的眼睛比那浩瀚的大海还要深邃,一望无垠,怕自己会被这蓝色漩涡吸进去,唐颐忙转过身。背对着他,跺了下脚,恼羞参半地叫道,“我很丑,不许你盯着我看!”

科萨韦尔靠在河边的栏杆上,不以为然,“你更丑的时候,我都见过,我不介意。”

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趣,她侧过半张脸,询问的眼神投向他,“嗯?什么时候?”

他无意解释,一手随意地插在皮大衣的口袋里,一手在玩弄手中的打火机。

“心情好点了?”

她低头,脸上不由升起两朵红云,“你都听见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听见了,却和没听见一样。”

唐颐想起刚才自己撕心裂肺地吼着杀鬼子的进行曲,这样子恐怕和淑女搭不上半点边儿,不由羞愧交加。不过,幸好,他听不懂自己在唱什么。

她试着转开话题,问,“我父亲……他还好吧。”

“不好。”

听他这么说,她心顿时一抽,急了,“怎么了?他们为难他了?”

“他在为你收烂摊子。”

她不再追问,眼底闪过愧疚,却倔强地不愿在外人面前表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两人各怀心思,站了好一会儿。这时,塞纳河上吹来一阵夜风,唐颐身上仍穿着宴会上的旗袍,单薄的丝绸抵挡不住寒意,不由瑟瑟发抖。

见状,他脱下了皮风衣,罩在她瘦弱的肩头上。

衣服上尽是他的男性味道,带着淡淡的烟味,她不适地想拒绝,却被他一把按住。

“我送你回去。”

时间不早了,确实该回了,唐颐立即点头。

两人并肩而走,见她一脚高一脚低的,科萨韦尔扬起眉峰,问,“你的鞋子呢?”

“扔了。”

他又笑了,目光撩人。

唐颐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看见他停在路边的车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他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

科萨韦尔扬起嘴唇,风轻云淡地道,“我只是让司机一条街一条街地找过去。”

“……”

第八章 夜宴

“唐唐,我说呢,怎么在美术课上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躲这里在练琴。”

走进来的是一个法国姑娘,叫做丽塔,是唐颐的同学兼死党。她说,中国人喜欢把词组重叠,什么大大小小、多多少少、好好坏坏、星星点点……听着有趣,便把家里的狗paula叫泡泡,管唐颐叫唐唐,让唐颐叫自己塔塔。

见她还在弹奏,没有要理睬自己的意思,丽塔索性伸手按住她的手。四只手落在琴键上,咚的一声,发出巨响。

唐颐挣开她的手,道,“心情不好,别理我。”

“那就和我一起去做一些让心情变好的事,”她眼睛一转,便有了个主意,“不如我们去街上写生吧,用眼睛感受美,就不会感到无聊了。怎么样?”

唐颐兴致缺缺地说,“我爸不让我出去乱走。”

丽塔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唐先生不是不在家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啦。”

“可是……”

“好了,别唧唧歪歪啦。”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向外跑,唐颐见自己反对无效,有些无奈,只得投降道,“那至少让我去拿画具啊。”

“拿什么呀,用我的吧!”

就这样,两个姑娘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唐颐在巴黎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朋友,不但人美性子烈,还和历史上的枭雄同名,只不过一个是姓,一个是名。

记得开学的第一天,丽塔穿着小洋装,得意洋洋地走上讲台,风情万种地撩了一把金灿灿的长发,对底下的同学气宇非凡地说道,知道本姑娘什么来头吗?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叫丽塔.拿破仑!知道怎么拼吗?n-a-p-o-l-e-o-n!所以,我们家两百多年前的老祖宗是拿破仑。

她在上面大言不惭地吹牛皮,底下同学发出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被她震慑,不是因为拿破仑是她祖先,而是如此霸气的自我介绍。从那以后,她人如其名,深深地扎入了大家的脑海中。

丽塔的性格继承于她父亲,他曾是一名议员,二战爆发后,为了实现精忠报国死而后已八个字,自动请缨,上了战场。可惜,在纳粹的闪电战略下,法国兵败如山倒,她的父亲也跟着阵亡。

丽塔爱看书,也爱涂鸦,不幸的是家里没了顶梁柱,承担不起学费之外的支出。而幸运的是她的同桌是唐颐。

唐宗與虽然常年驻外,但某些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尤其是对女儿的教育,琴棋书画自然一样不能落下。

唐颐学的是音律,但在父亲的影响下,从小就爱画画。以前在国内,跟着唐宗與拿支毛笔画国画,现在在欧洲,就改画素描和油画。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各有特色,她都喜欢。

唐宗與给她请了画师当家庭教师,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于是,在她的建议下,原本一对一的课程,变成了一对二。

丽塔是个热血而善良的孩子,这份恩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直记在心里。两姑娘一起踏青写生,作伴上课,一路相伴走来,彼此间的友谊已是坚不可摧。

人力车在艾菲尔铁塔前停下,丽塔道,“路易斯先生布置了作业,一幅油画,一幅素描,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找找灵感吧。”

唐颐环视四周,下午的广场有些空荡,没什么人会来打扰她们,便点了点头。利落地摆开工具,将画纸夹在画板上,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灵感之中。

无论是音乐还是美术,都讲究一个意境,这是艺术的灵魂所在。同样的风景,不同的人执手,画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同样一首曲,不同的人弹奏,听到的效果也可以是截然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