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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硝烟下(42)+番外

唐颐扑倒在床上,一张脸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既不发脾气,也不哭闹。

他拍了下她的手臂,问,“依依,怎么了?”依依是她的乳名,唐宗舆一共才这么叫过她几次,其中一次是在她母亲去世之时。

唐颐动了□体,缓缓地转过脸,问,“父亲,你为什么收留那个英国人?”

他微微一怔,随即回答,“自然是政治原因。”

见父亲闪烁其词,她一咬牙,直言无忌,“你有没有出卖他?”

唐宗舆不知前因后果,见她问得唐突,料想十之八.九是和那位英国上尉有关联,而且情况恐怕很不妙。暗自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一回神,撞见女儿疑心重重的脸,便沉稳地道,“没有。”

“那为什么他的同僚会被纳粹抓走?”

原来是为这事!他一时不语。

而父亲的缄默,让唐颐更加深有怀疑。

女儿在情绪上,唐宗舆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未必肯听,只能等她冷静下来,再做解释。于是,他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依依,无论爸爸做什么,都是在为你的将来考虑。”

唐颐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时间一晃,便是傍晚时分。唐宗舆知道她心情不佳,也没叫她下楼用膳,而是在门口放了一个托盘,碗里是几样平时她最爱吃的小点心。

她不由暗叹一声,这一边毕竟是骨肉相连的至亲,而另一边……想到麦金托什对自己的指责,心里像是被什么钝器扎了一下,没有尖锐的刺痛,却浅浅、淡淡的,不容人忽视。第一次,拿自己的真诚换伤心。

收拾起残缺的心情,决定去洗个热水澡,一切重新开始。

在浴缸里放了足够的热水,又倒了一点玫瑰花的香精进去,用手和了和,一阵阵幽香轻飘而出。她脱了浴袍,一步跨进去,水温刚刚好,气雾缭绕,她深吸一口气,让胸口的郁闷随着血液的循环,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掬起一把泡沫,随口一吹,一堆泡泡四处飞散。身体向下一滑,后脑勺枕在浴缸上,闭目养神。大概是热水太舒服,靠着靠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唐宗舆在楼下花园修建枝叶,突然路边传来了一阵惊人的汽车引擎声。他从花圃中抬起头一看,神色刹那一变,来的是德国国防军的一支小分队。四辆三轮摩托,两辆军用装甲,加起来少说有二十多人,气势汹涌。

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他暗忖,按科萨韦尔的暗示,应该还有一段时日可以拖延。

心里虽是乌云密布,脸上却未曾展露出一丁一点,反而挤出一个笑容。他放下花剪,拿起布块擦了一下自己的手,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车门一开,一只黑色的圆头军靴率先踏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军装笔挺的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

唐宗舆看到此人,不由眉头一紧。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仍然记得他,是那个将女儿关在鸡笼里的纳粹中尉。他显然已经升了官,成为堂堂上尉。只是,不知他这时来到此处,是何目的。

库里斯四目扫过他身后的建筑物,最后停在他身上,道,“您是唐宗舆?”

他回答的不卑不亢,“正是在下。”

“有人举报你在这栋房子里窝藏了一个英国人,”库里斯停顿了下,又补充道,“一个英国空军。”

唐宗舆在吃惊的同时,心里一松,原来是冲这事而来,幸好只是……这事!

他镇定自若地道,“您恐怕是弄错了吧?我们来自于中国,向来遵纪守法,低调安静,怎么会和英国有所牵扯?”

库里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拔出手套,脱下来塞入口袋,道,“日本侵略中国,又将成为我们的同盟国,你们中国人难保不会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听他这么说,唐宗舆也不动气,干笑几声,“这只是您的臆想,我们还是凭证据说话。”

他也跟着笑,“这不正是我来这的目的?”

唐宗舆收起笑容,正色道,“您想搜查这,就先出示搜捕令。”

“哦?需要这玩意么?”显然他是第一次听说。

“使馆重地,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非本国人无邀请不可擅闯,否则后果自负。”

唐宗舆说这番话是可谓是疾言厉色了,但库里斯却表现地风轻云淡,一脸满不以为然,“您看,我带了一支部队,您觉得能阻止我吗?”

“不能。”唐宗舆神色一变,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所以,您真要硬闯,我也无力阻拦。不过,请您想一想,要是没捉到英国奸细,您的后果会怎样?”

库里斯踏进去的脚步一滞,转过头,那双绿眼闪烁出惊心的光芒。但,唐宗舆不是唐颐,不吃他这一套,对方越是施加威胁,他越是表现沉着,让人看不透,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库里斯显然不愿为了这件小事儿丢官降级,想了想,做出退步,“好吧,使馆可以不搜查,但是您的私人住所,总不是国家领地,不需要搜查令了吧?”

听他这么说,唐宗舆暗地里诧异,为什么这人会如此执意要搜查他的家?看他的样子,倒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除了那个英国人,还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念头一转,他突然恍悟,难不成是……

第三十一章 风波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唐宗舆带着恼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里是厕所,哪来的奸细?”

停顿了大概两秒钟,另一个男人的嗓音在那边响起,“唐先生,您一再出花样,企图阻止搜捕行为,我是否可以理解成您心里有鬼?”

他说这话纯粹是无中生有,挑衅生事,不知道女儿何时得罪了这么个小人。

唐宗與心中大为不悦,可见他将手放在枪套上,无声地威胁着自己,再加上这里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实在不宜和他硬碰。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唐宗舆只得压住震怒,道,“我女儿在里面洗澡。你们这么多男人闯进去,成何体统?”

库里斯一挑眉,一句话中,只扫进了洗澡两个字。

他从腰间的皮带上拔出了手枪,从口袋里挑出子弹,给空余的枪膛一颗一颗地装上,眼里的笑意更浓,问,“真是在洗澡?还是另有隐情?要搜过才清楚。”

唐宗舆神色凝重,虽然担忧女儿,但现在这情况特殊,不得不吃点小亏,保全大局。更何况,他是纳粹军官,有权有势,自己的地位处境不明,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没有靠山能让自己硬气起来。

一番审时度势后,他只得退让一步,道,“如果非查不可,那就请您一个人。”

库里斯嘴里没说,心里却想,好,很好,正合我意。

唐颐本来靠在浴缸上在打盹,走廊上骤然响起的喧嚣钻入耳朵,让她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这个声音,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本还以为自己沉浸在噩梦之中,一时没醒透,才会出现幻听。不料,房门被人哗啦一声拉开,随后……那个绿眼睛的恶魔,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一步跨了进来,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