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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ip同人)丝绒公路(69)

看到她安静下来,白大褂们又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人收起了针。胳膊被人架起来带着她向门外走,広末铃兰被迫走了两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脚猛地收了回来,同时飞快地转身想扑自己的床。

然而没人给她这个机会,几乎是以拖的方式把她拖了出去。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远离自己的天地,広末铃兰腿脚发软。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反抗都不会有结果,大大的眼睛里彻底失去了光,就这样任凭两个白大褂毫不费力地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拖走,而那些视线中的警察则开始搜她家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打翻了她放布偶的架子,把沙发翻得凌乱不堪,闯进了父亲的房间、厨房、翘起了地板……在広末铃兰眼里,他们如同强盗一般。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哗哗地掉下来,无声地摔落在衣襟上,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広末铃兰半张着嘴,如同无声的呐喊。

“CUT!”新开导演举起导筒喊道,“这条过!准备下一场。”

话音一落,助理导演、化妆师以及工作人员立刻走上去,脚踏实地的一瞬间浅井千寻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踉跄了两下,被身边人扶了一把。

她被人扶着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而后任由化妆师为自己补妆,刘海被喷了水造成更加凌乱的效果,脸上本来也要打高光,但化妆师一看她脸色苍白,根本不用这个步骤,所以跳过这一步开始忙起其他。

新开导演也走了过来,他先是和扮演警官以及白大褂的演员交谈了一下,在听到白大褂们说了什么后微微挑起眉,随即在沉默不语的少女面前蹲下,道,“浅井小姐,你还好吗?你表现的非常好,出乎我的意料。”

浅井千寻此时还沉浸在戏里,对于新开诚士的话,她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呆滞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如同一个真正的重症病人。

新开拍了拍她的肩,“放轻松。九条小姐,请再为她检查一下伤口的防水处理。下一条我们争取一次过。”

导演一脸期待地望着浅井千寻的眼,却在看到她的表情时微微一怔。那个明显在发呆走神的样子让他叹着气摇头,却也没有打扰她。

待一切布置妥当,听到场记喊准备,沙发上的少女合上剧本,慢悠悠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洒水车开工,哗啦啦的水打在工作人员帮她撑起的伞上,饰演白大褂的演员已经就位,造型师穿着雨衣为浅井千寻整理造型,而后朝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打板落下,第二条开始,面对房门背对街道的浅井千寻不可抑止地感慨起来。

离开这个広末铃兰赖以生存的家意味着什么?

浅井千寻忽然觉得,铃兰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死,正是因为她呆在这个犹如壳子般的房子里,这里有父亲,有熟悉的事物和安全感。现在父亲没有出现,却有另一帮陌生人要把她带走……离开这里的话,就会死了吧?父亲不在,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到这里,広末铃兰出乎意料地终于平静下来,带着一丝解脱。

她终于要死了,要去陪妈妈了,也不用再拖累父亲了。

一路被人拖出家门,朝着街道尽头路口的救护车行进,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走在她身边的另一个白大褂帮她撑起伞,少女湿淋淋的脸上此时表情空白一片,几乎是以坦然的姿态来迎接即将而来的死亡,或比死亡还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浅井千寻想到松原夫人被摁在床上注射镇定剂时绝望的眼泪和表情,嘴角动了动,扯出了一抹几乎不能算做笑容的弧度。

厚厚的刘海一缕缕粘在一起耷拉在旁边,露出无焦距的黑色眼睛,仔细看的话,还真和‘父亲’有些相像。她睁着大大的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唇角诡异地翘着,如同她房间里那些残破的布偶,这样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在头顶打出的白光照射下不寒而栗。

镜头划过轨道在她面前随着她移动,不远处显示器后的新开诚士目不转睛地盯着浅井千寻的‘笑’,眼睛微眯,跟着握紧了导筒,“水车稍微调节一下,雨太密了,三号机准备推近,反光板准备,话筒准备,听我信号。”

这一连串的戏时间很短,白大褂们的脚步很大,很快就快走到了路口。就在这时,新开导演忽然下达了指令,远处高高举起的反光板方向忽然一变,一团亮光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来。

浅井千寻的眼睛虽然一直无焦距地盯着前方,但先前说戏时导演的话却清晰地印在脑子里。在反光板聚集起的亮光一闪而过时,她如同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刷地转过头,目光准确地落在了那个方向。

在光线强调下,少女精致漂亮的脸整个暴/露在镜头之中,和苍白如纸的脸色相对比,浅井千寻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亮得如同启明星,并不刺眼的光落映在黑色如潭般的眼里,仿佛为一个布偶添上了神。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原本瘫软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直,特写镜头里,少女因为惊讶而逐渐张口。她倒吸了一口气,忽然挣扎起来,右边的白大褂一时不察,失去对她的钳制,少女几乎是强行拖着身子朝那个方向跑,手臂仿佛要够到什么一般努力地向前伸。

她打掉了白大褂的伞,雨水很快便把她浇了个透彻。在偌大的雨声中,浅井千寻张口,声音起先有些颤抖,带着疑惑、无助和茫然。

“爸爸……?”是父亲吗?少女的声调逐渐提高,“爸爸!”

听到她喊‘爸爸’,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全部扭头朝少女伸手的方向看去,却迷茫地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再看向広末铃兰,她却非常认真而执着地要朝那边走,如同真的看到了父亲一般。

在那一瞬间大家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她出现了幻觉。

“爸爸!”她再一次提高音量,却没人应答。身体再次被人制住,强行带着她朝救护车走去,被迫后退的広末铃兰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胸腔急速起伏起来。

此时人已经到了救护车前,背对着车门的她似乎意识到只要自己一上车,就再也看不见父亲了,浅井千寻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当初试镜时古贺弘宗先生端着药碗的样子,那双眼睛里的慈爱和小心翼翼就像把锋利的刀,一下戳进了她的皮肉。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或者猜到父亲遭遇了不测,雨中的少女浑身颤抖,眼泪混合着雨水流淌在脸上却毫无知觉。被强行拖上车,几次试图挣脱未果后,浅井千寻放开声音,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声音在雨中显得苍白无力,却又振聋发聩。

“——爸爸!爸爸!!爸爸!!”

砰——

救护车的门被从外面大力地拍上,隔绝了视线的同时,也彻底隔绝了広末铃兰的呼喊,整个世界在那一刹那彻底安静下来,黑暗之中,只有她先前震撼人心的嘶喊在耳边回响。

雨水如丝线般飘零而下,在白光的照射下密密麻麻,每一滴水都折射出光芒,就好像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