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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墨(31)

杯墨上前将琉玥的手拉至胸前,安慰道:“待我找到那秘籍,你便再也不用受那苦痛。”

琉玥的眼中满是璧珩宫内那些少年的脸,他们一个个,便都如玄风一般,在临死前将自己的血献予了她,年复一年,皆是如此。过得这十三年来,便有十三名少年是如此下场,琉玥的心肠本是极硬,对此从不以为意,但此刻想来,却只觉有些许歉意。

殷玦见他二人回忆往昔,又显出亲热之举,站在当下只觉尴尬,只得走出门后,吹吹夜风,让自己清醒一下。他对杯墨,还未放下最后的防备,只因他的转变着实太快,一个前一刻还想着要取你性命之人,后一刻便要与你结成同盟,甚至事事为你着想,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机,让殷玦感到有一丝害怕。他决定明日出行时,必要时时盯着杯墨,不让他有一丝耍手段的机会。

在院子里站了多时,殷玦只觉身上发凉,便想回房休息。转念想起那二人还在自己房中,进去后未免煞风景,正在那左右为难时,便见琉玥与杯墨走出房来。

杯墨走到他面前,说道:“今夜我便先行回去,只怕我在此处,你俩都睡不安生。那地图我已留给琉玥,明日酉时,在殿后百米处的落红松下,不见不散。”说罢,便跳上房顶,隐身于夜色中。

殷玦与琉玥对视一眼,都觉无话可说,只得各自回房,只盼着明日快些到来。

第二日,两人竟都睡到日上三杆方起。琉玥自昨日见过杯墨后,便似刻意与殷玦保持距离,变得客气起来,也没了往日那飞扬跋扈的气势。殷玦知她是与旧人相逢,收敛一些,但还是心中别扭,有一股说不出口的气闷感。

好容易熬到申时过半,两人带着那地图,便朝那约好的地点而去。那棵落红松,殷玦自然知道在何处。只是这一路上,他又免不得要对琉玥耳提面命,拿出前此时候杯墨所做的种种恶事,让她提高警惕,别被他那两三句甜言蜜语哄得失了东南西北。

琉玥见他取笑自己,虽感不悦,却也无话可说。她的心中,始终无法将杯墨放下,即便他做了这么些错事,可当他面色温和地拉起她的手时,十三年前的那种感觉便又涌上心头。她只觉世事难料,这世间的男女,是否都如她一样,始终过不了那个“情”字?

正在思索时,两人已到了约定的地点,却未见杯墨的踪迹。琉玥心头火起,刚要开口咒骂,便见殷玦抬头看了看日头,喃喃道:“想来你我到得早了一些。”

“确是早了一些,此时进去,只怕难避耳目,还是待天墨一些,再做打算的好。”杯墨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将他二人拉进一边的树林,冲琉玥道:“将那地图拿出来。”

琉玥掏出地图,将它铺在地上。杯墨仔细研究了地形,分析了进入与出逃的路线,说了半天,方才抬头,神色凝重道:“那镜诛心机深不可测,他将那秘籍藏于此处,你我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若有半分疏忽,只怕今夜便是有去无回,全都得死在那里。”

那“死”字一出,只让在场另两人背脊发凉,只觉周身都似冷风吹过。

☆、伤痕

那承影阁位于曜仪殿的西北角,平时并无守卫之人,殷玦三人从事先约定好的入口处进入,算准时间,避开耳目,并未费多少工夫,便进入那阁内。

推门而入,屋内尚未点灯,漆黑一片,琉玥顺手便掏出颗夜明珠,用手握住,只留指缝散出一些余光,将那屋内事物照得若隐若现。

殷玦守在门口,防着有人走过时暴露行踪,而琉玥则与杯墨一同在阁内仔细搜索起来。

这承影阁本是曜仪殿的一个偏间,地方并不算大。除去进门时的大厅外,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偏房,东西堆的满满当当。要在此处找出那本秘籍,只怕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按着琉玥的想法,这秘籍必是藏在一极为隐蔽的地方,故此她每进一间偏房,照例都会先行寻找机关,以期能找到个密室之类的藏书地。但奇特的是,四个偏房查下来,墙面上干净异常,未挂有任何事物,也未见有何装饰品,甚至连细洞都未见一个。

琉玥并未死心,又趴在地上,用那夜明珠去照每一个她觉得可疑的角落,却依然未有任何发现。这整个殿阁,除了大门,便连扇窗户都没有。琉玥二人一时陷入困境,想不出应对之策。

殷玦在门口站了多时,未见屋内有动静,心下担心,便走了进来,但见琉玥站在原地,一脸苦恼样,便问道:“怎么,没什么发现?”

琉玥心下沮丧,只是摇头不语。杯墨从左边一间屋子走了出来,皱眉道:“找遍里外,均无任何发现,莫非,那秘籍已被移至别处?”

殷玦紧咬下唇,脑中思绪纷乱,只得负手在屋中走来走去,希望能找出一丝线索。他从左到右,在四个偏房内转悠,眼睛则一直盯着那些摆放不一的祭祀用品。这些东西,他本不陌生,每一年,曜仪殿内大小祭祀不少,杯墨作为护殿灵神,自然也要管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则一直陪在他左右,见识不少。

猛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架古琴上。这古琴乃是殿主镜诛专用之物,每一年最为隆重的祭天大典上,镜诛皆会亲自弹奏一曲,作为祭祀开场之乐。

这琴平时却一直是存放于此,鲜少见镜诛用过。在殷玦的记忆中,只有一次,真真便只有一次,镜诛将这琴摆在殿中,对杯墨道:“这首曲子,我便只弹一遍,杯墨,你可听仔细了。”

那一次,镜诛的脸上带着一种自负的神情,他在杯墨面前,从未有过如此俾倪的时刻,平日里的他,对着杯墨,竟似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虽然在别人看来,并非如此,却在他的心中,总有如是的想法。只有那一天,在弹那首曲子时,镜诛看来是如此得意。

殷玦不自觉地走向那琴,心中记起那曲子的旋律,凭着记忆在琴弦上来回拨动。那间断的琴声引来了琉玥的注意,她走上前来,按住殷玦的手道:“你疯了,想把人都引来吗?”

殷玦却似着了魔,推开琉玥的手,继续拨弄琴弦。未弹几下,便听地上发出“喀嚓”的响动,低头一看,屋子正中间的砖块竟活动起来,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向两边移去。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地下入口。

琉玥惊喜万分,不及思索,便向地下冲去。杯墨与殷玦跟随着她,一同入内。

走入地下,眼前只一条长长的走廊,三人排成一队,缓步前行,眼与耳时刻注意着周围,只怕会有暗器射出。

走完长廊,也未见有任何异动,只是眼前出现了一间石屋。往里一直到底,便可见墙上有一方洞,内放一盒。琉玥刚将手放上木盒,殷玦便在她耳边道:“小心,只怕有机关。”

琉玥点头,屏气凝神,轻轻将木盒拿下,殷玦与杯墨则背对背站立在琉玥两侧,手握兵器,随时防备危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