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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说(35)

“想不到,你竟是受了刺激,才会疯了这么多年。我娘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失去她,能让你痛苦至此?”

丁莫言端起茶碗,却只举到半空,微微抬头看向前方,忆起了往事:“你娘并非这事上最美丽的女子,我这庄里,美过她的女子不算少。可是,我和你爹都被她给迷住了,只因她的身上,有一种别的女人没有的气质……”

“傲气?”江篱接口道,昨日丁莫言曾说起过此事。

“江篱,你的身上,也有些傲气,只是,没有你娘身上的贵气。那一日在梨潇谷,你去找叶白宣,我便无意中见以了你,当时我以为,你娘又回了来,看着你的脸,我的病竟不药而愈。”丁莫言放下茶碗,轻声道。

“那你为何要过了这么些日子,才将我抓来此处?”

“只因当日我见到你后,并未立刻痊愈,过得两日后,我终于想起了前程往事,待要去找你时,你却随叶白宣出了谷。这么些天来,我一直便在找寻你,终于在梨潇谷中,让我又一次见到了你。”

“丁莫言,我可以留在这赤梅山庄,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江篱话锋一转,提起了条件。

丁莫言点头,示意她往下讲。屋内暗淡的烛火下,江篱的脸显得格外清楚,他此刻心似明镜,再不会将江篱错认为云庭。

“从今往后,你不可再将我错认成我娘,我是江篱,一辈子便是江篱,永远也不会变成我娘。若你不答应,我便立刻自尽。”江篱突然站起身来,冲至桌边,拿起桌上的短剑,横在脖子上,威胁道。

丁莫言走上前去,轻轻地拿下了江篱手中的剑,道:“好,我便答应你,从今日起,你便只是江篱,你的身上,再不会有你娘的影子。”

丁莫言虽生性高傲,目中无人,所说之话却是一言九鼎。自那一日起,他对于江篱,再无任何不轨之举。虽还强将她留在身边照顾自己,但看她的眼神,已呈正常颜色,不再时不时流露出那种男人望着心爱女人才会有的神色。

江篱的心终于安定些许,不再整日里提心吊胆,深怕丁莫言装疯卖傻,趁机占她便宜。只是这丁莫言,身上的病却未医好。那一日大夫说,他这并非什么大病,吃几帖药便会无事。却不料几日下来,丁莫言的病非但未见好转,反倒有更为恶化的迹象。像是往常,他便只得情绪过分激动时,才会晕倒。可这几日,他前一刻还在与江篱说话,后一刻便毫无征兆地失去意识,快得让江篱措手不及。

江篱想去问颜碧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现在的她,便是同颜碧槐说上零星片语,都要思量半天。这个人,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她心中的戒备之心,已越来越深。

丁莫言却是对自己的病情丝毫不在意,药也不愿多吃,每日必得江篱摆个冷脸,才会不情愿地喝掉一碗。江篱见他喝药后也无好转,渐渐地也不便不再逼迫他。她甚至觉得有些怪异,这个人,是生是死,于她何干,或许他死了,对她来说更是为一件好事。可是说到底,她终究硬不起心肠,生生看着他死去。

大约十多天后,丁莫言依然是时醒时晕,江篱看他镇定自若,也便不再想什么,只安分地守在一边,她自然不会轻易服软,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她逃出牢笼的机会。

某一个晌午,吃过午饭,江篱正在收拾碗筷,便听屋外响起了吵闹声,心下奇怪。这赤梅庄虽宅院不少,人丁却是极为单薄,除了她,便只得丁莫言与颜碧槐两人,现下无端端有人争吵,必定有甚事端。

江篱看了看一旁的丁莫言,却见他只是闭目养神,便好似没听到外面的声响。江篱便也不动声色,继续手中的活计。

“你,是不是很好奇?”丁莫言冷不丁地开口说话,吓得江篱手一抖,差点将碗碟摔在地上。

“不用担心,颜碧槐能解决这事儿。不就死了个丫头,大不了,再找些人陪葬便是。”

江篱听得这话,只觉一股不安之气涌上心头。听丁莫言的话,莫非又要大开杀戒?

“什么丫头死了,那些人来此做什么?”江篱按捺不住,问道,“你又如何能知外面那些人的来历?”

“江篱,少了内力,你自然听不清他们说的话。我与你不同,便是离得再远一些,也姢将他们所说的听得一清二楚。” 丁莫言两眼猛然睁开,笑道,“前些时日,因你不愿服侍我,我便杀了个丫头,还记得这事否?现在,她的家人找上来了。江篱,莫要怕,有我在,他们不会将你怎样。”

那人明明是丁莫言所杀,可听他现在这说辞,反倒是将错全推在了江篱身上。这个人的是非观念,还是如往常般颠倒。

江篱懒得与他争辩是非,她心里明白,那些人闯进赤梅庄,只怕没命再走出去。当下也顾不得那些碗筷,往桌上一扔,便冲了出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江篱心中大叫不妙,几乎被那长长的裙摆绊倒。

意外喜

惨叫声落,一条带血的手臂摔落地上,一名汉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躯。旁边那几个庄稼汉子见此情景,已是吓傻了眼,看着慢慢逼近的颜碧槐,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颜碧槐心狠手辣,又岂会放过他们,举起手中滴血的剑,转眼便要送那些汉子上天。

“住手。”江篱冲出门来,大喝一声。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冲动,跑出来保那些人的性命。或许丁莫言的话说中了她的心事,那粉衫女子虽不是她杀,却也是因为她的固执已见而死。既然她最终还是屈服,做了丁莫言的侍女,那她若是一开始便答应,那粉衫女子也不会枉死,今日她的家人也不会为了寻她而找上门来。现在已有一人断手,她若再不出手,只怕这些人,通通都要死在此处。

江篱想起了那个蓝衫女子,她为何没将此事告知粉衫女子的家人,从那些汉子的嘴里,他们分明还未知,自己的亲人已死。一种可能便是,蓝衫女子不识得紫衫女子的家人,而另一种可能,江篱一想到,禁不住朝颜碧槐望去。她的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颜碧槐,为了自己,多么狠辣的事皆可为之,区区一个女子,必不在他的眼中。

“那天另外一个女子,你杀了她?”江篱走至颜碧槐面前,问道。

颜碧槐料不到江篱会冲将出来,更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虽觉吃惊,却也坦荡,点头道:“没错。”

江篱气得浑身发抖,又一条人命,又是因为她,死在了颜碧槐之手:“为什么,丁莫言都放过了她,你为何不能放过她?”

“这天下,进得这赤梅山庄的人,又有几人能活着出去?”颜碧槐双眼一扫那些汉子,但见他们已是脸色发白,腿脚发软,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便是连逃,都没了力气。

他们虽住在离此不远的村庄里,可是赤梅庄已荒废二十多年,他们中,没有一人,会将这废园与那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赤梅庄想到一处去,今日一听颜碧槐如此说,只吓得魂飞九天,已是去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