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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容氏传(584)+番外

李秀才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长随拿出一个小袋子,里边沉甸甸的装了几个大银锭子,瞧着约莫该有几百两,心里很是欢喜:“多谢岳父大人!”

“我想着你们少不得要打赏报喜的,要摆酒席,所以替你们送些银子过来。”骆老爷笑得眼睛几乎都看不见:“贤婿真是个不错的,就等着你去京城春闱,金榜题名了。”

骆相宜鼻子一酸,虽然这银子刚刚好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可也来得太迟了些,起先自己与李秀才过着清贫日子的时候,也没见父亲打发人过来看她一眼,现在听说中举了便巴巴结结的靠了过来。正在想着事儿,又听着外边有敲锣之声,原来是二报和三报都来了。

瞧着李秀才春风满脸的去招待那些报子,骆老爷将骆相宜拉到一旁嘿嘿直笑:“你母亲挑人可真有眼光,这可是你的好福气哇!相钰许的人家虽然家里富足,可却只是商贾之家,全家上下没有一个是有官身的,和你相比,她便相形见绌了,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埋怨你母亲,没有替她选一门好亲事呢。”

骆相宜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出阁前骆相钰对她恶语相向的神色来,一夜之间这李秀才便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连带自己也被人羡慕了。可是这举人也只是有了做官的资格,还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做官,除非是考上了进士,吏部那边才会安排合适的职位。骆相宜既有些欢喜,又十分担忧,若是春闱考得不好,总怕她又会从云霄跌到谷底里边,照着李秀才这迂腐木讷的势头,考上举人就等于没考上,他不懂得如何去疏通关系,家里也没有银子可以供他去打点。

瞧着被众人拥簇着的李秀才,脸上发出喜悦的光彩,一双眼睛比素日也要睁得开些,骆相宜默默的想着,但愿他春闱能过便好,自己这才算是很着享福了呢。

中了举人之后,李举人便格外用功,每日里潜心研究学问,差不多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境地,每日熬到半夜三更才上床歇息,上床时已经疲惫不堪,竟是连床笫之事都没了兴致,一个月里边不过一两回凑凑数罢了。骆相宜瞧着心里头气苦,可也没旁的法子,现儿正是关键的时候,她也不好拿这事儿打扰了他。

这年的春节骆相宜过得十分得意,骆老爷特地派人请了他们两人回去过年:“女婿父母都不在了,跟着相宜回娘家过年自然是极好的。”吃年夜饭的时候骆相钰看着骆相宜的眼睛里边充满了怨毒,仿佛她夺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开春以后,骆老爷赠了五百两银子:“贤婿,这一路去京城可要不少花费,这五百两权充路上和京城里的开销罢。”

李举人欢欢喜喜捧了银子回去摆给骆相宜看:“你父亲给的。”

骆相宜见了只是淡淡一笑,父亲还不是在押宝,看看这李举人是不是能将举人的帽子摘了带上进士的头衔?看着那亮闪闪的银子,心里也在泛着酸水儿,自己出阁前,父亲送来的压箱钱也不过一千两,现儿却眼睛都不眨下,拿出五百两银子来资助他去赶考!

“这是我父亲的一片心意,你莫要辜负了。”身为骆老爷的女儿,骆相宜不好揭穿父亲的功利心,只能朝好的方面说,虽然心里怄气,可嘴巴里却还只能说好话。

“你便莫要睁着眼睛说胡话了。”李举人却忽然开了窍一般,一眼便看穿了骆老爷的用意:“还不是想着我我考上进士到时候也好挨着讨些好处?”他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做些闲职便好,每月有禄米银子又不要担风险便是最佳。”

过了上元节,李举人便乘船去了京城,也是他运道好,竟然真考上了进士,这让广陵学堂的人都惊得掉了一地眼珠子。本来以为他那个举人是运气好,遇着一个喜欢他字写得端正的主考,没想到去京城也杀进了二甲。

不久,一封书信送到了骆相宜手里,说是放了国子监太学助教一职,要她速速去京城与他相会。

第195章 浮沉录(三)

江水滔滔,风急天高,一只大船正在急速的往前行进。

船上站着几个乘客,其中有主仆三人颇为惹眼,中间那位年轻女子穿着一件粉白色绣着梅花的衫子,下边是一条樱桃红的长裙,她生得十分俏丽,可却神情有些冷清,让人看了觉得高不可攀一般。

“瞧着她那气派,又带着丫鬟婆子,该是哪位大家的小姐,怎么就挤这种大仓船去京城。”站在旁边的几个年轻男子窃窃私语,刚刚上船他们便注意到了骆相宜,瞧着她只带了一个丫鬟与一个婆子在外边行走,没得一个男子陪同,还以为是风月场里从良的姐儿,也用言语挑逗了几回,可骆相宜却始终冷冰冰的不为所动,他们只能重新猜测她的身份。

船主瞧着那帮没事做的浮浪子弟聚在一块打量骆相宜,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位夫人可不是你们能动脑筋的!”来雇船的时候,婆子就交代了是庙前街李进士的夫人,上京去与李进士相聚的。

李秀才中举人中进士广陵谁人不知?船主听了刘妈妈的话肃然起敬:“进士夫人能乘我的船去京城,那可实在是太看得起我!”

这时见着几个浮浪子弟一心想打骆相宜的主意,船主赶紧出来将他们引到一边,和他们说了骆相宜的身份。这广陵的习俗,刚刚成亲的妇人,寻常都是以小娘子称呼,除了夫君有官身的才叫夫人,那几个浮浪子弟听着船主喊骆相宜夫人,心里知道她有来头,立刻收敛了那轻薄的心思,骆相宜这才一路平安无事。

“奶奶,你瞧着那河堤的柳树,绿成一片,煞是好看。”娇红是第一次出广陵,瞧着什么都新鲜,指着两岸的风景,喋喋不休。

而骆相宜却蹙眉站在那里,心里一片茫然,她很想中途下船,揣着那一千两压箱银子自己去开始新的生活,只是一想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怎么样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她闭上了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淡青色的身影,他站在自己面前,高大挺拔,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脸上全是温和的笑意。

去找他,去找那个叫做嘉懋的青葱少年,心底里有个声音不住的在呐喊着,可是那雀跃的心思还没片刻,另外一个声音却在冷笑,你找到他有设么用?你已经嫁为人妇,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你哪里还有脸面去见他!

一种悲凉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她望着那滔滔江水,全身都在发凉,虽然已经是将近六月的天气,可她却觉得自己被冰块包围了一般,到处都是一种绝望的冰冷。她与他,早已回不到那个时候去了,那言笑晏晏的少年与纯洁无暇的少女,早就成了陈旧的往事,随着人生里的寒风,飘散到了寻不到的地方。

来到京城,李夫子在码头上来接他,穿了一件崭新的衣裳,瞧着该是国子监里统一的服饰,见着骆相宜带着刘妈妈与娇红下船,他颇为兴奋,走上前去招呼了一声,身后有几个长随模样的人替骆相宜上船去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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