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大少奶奶见多识广。”飞红站在一旁平心静气的想了想,也觉得容大奶奶说的没错,这才口里服了软。
“我母亲说的本来就没错,就算知道方才淑华是有意,可她真掉进江里淹死了,人家也只会说是我们编出来的话,谁又会相信淑华是为了推秋华失足落水的?”春华撅嘴瞧了飞红一眼,正准备再说几句,这时忽然听着船舱里传来的打骂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秋芝也怪可怜的,每日里头打骂都是家常便饭了。”
秋华站在那里听着那打骂声不由得有些出神,秋芝,能不能被收为己用?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要她来说说碧芳院那边的闲话也是好的。
转脸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阮妈妈,秋华十分感激:“妈妈,多谢你救了秋华一命。”
阮妈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淡淡的说:“我怎么能看着她们这般心狠手辣?姑娘你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事儿。”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得知阮妈妈竟身怀武功,也是惊奇不已,望着阮妈妈看了又看:“妈妈,能不能教徒弟?好歹也让春华她们学上几招能防身,”
阮妈妈摇了摇头:“几位小姐都没有习武的根骨,我即算是教她们,也是徒劳而无益。”
见阮妈妈婉言谢绝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也不好勉强,带了春华她们回了船舱,见淑华已经换上了一身新做的香云纱的衣裳坐在床上,林妈妈拿了孔雀毛扇子在给她扇风,秋芝头上顶了个水盆站在角落里,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
“淑华,你说说看,今日究竟为何会弄成这样?”容大奶奶走了过去,在那床对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落水了?”
淑华不敢看容大奶奶的眼睛,只是躲闪着说道:“我本来想和秋华闹着玩儿,没想到滑了脚不慎落水了。”
“淑华,打闹也该有个场合知道分寸,在大江上这么不安全的地方,哪里还能打闹?今日若不是那船老大用网兜接着你,恐怕现儿你都没了影子,怎么还能坐在这里打骂下人?秋芝,你将盆子放下,到这边来。”
秋芝听着容大奶奶让她放盆子,心里一阵高兴,将水盆从头顶上取了下来,低着头过来听着容大奶奶的训斥,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擦眼泪:“秋芝下回一定细心些!”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扣你和林妈妈每人一年月例,我回府以后会向夫人禀报,你们两人可心服?”容大奶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若是不服气,现儿便提出来。”
“大少奶奶处置极其公道。”秋芝和林妈妈全应承了下来。林妈妈是真心愧疚,秋芝心里不乐意,可嘴里哪敢说半个不字?自然只能点头称是。
晚上丫鬟们服侍着夫人小姐们歇息以后,都提了桶子去外边洗衣裳。秋芝正在用软毛刷子刷着淑华的两条裙子,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却是飞红,正提着桶子对她微微的笑:“今儿你又得多洗件衣裳了。”
“可不是。”秋芝的手抚摸过那香云纱的面料,心里很是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呢,一想着自己年龄渐渐的大了,出路还不知道在哪里,现儿三爷手里头有了些银子便去外边牡丹阁,到自己屋子里来的次数少之又少,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算是他的通房了。
“你呀,别光是摸这衣裳,以后有钱了自己买一件。”飞红见秋芝摸着那衣裳,眼里全是迷惘,不由得在一旁取笑她。
“有钱?”秋芝的笑容好似就在哭一般:“还要扣一年月例呢,哪里还有钱添置衣裳?”
仿佛被人推了推,秋芝惊讶的抬起脸来,就见飞红手里有一个亮闪闪的小银锞子,她迟迟疑疑的问道:“飞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这么伤心,先给个银锞子安了你的心!”月色柔和,照着飞红的脸,一双眼睛里满是真诚:“我知道你心里也苦,可是我自己的银子也不多,先拿着这个给你用罢!”
秋芝连连摇手,惊慌失措:“怎么当得!你也就每月二两的月例银子,哪里还能让你给我银子呢?”
容家的末等丫头月例半两,二等一两,一等可就是二两了,飞红自从前年开始便调成了一等丫鬟,所以每月的月例是二两,秋芝原先以为自己做了通房,好歹也要比一等丫鬟要高些,没想到每次到手还只有一两,曾经问过贾安柔,她只是冷笑道:“你自己看看林妈妈,你做的事儿能拿那一等的月例不成?”
虽然口里头这么说,秋芝见着那个小银锞子,还是有些眼热,好半日移不开眼睛去。飞红见着她那模样,知道她眼馋,也不揭穿,只是细声劝道:“秋芝,你便拿着罢,不碍事,我现儿也给我们家姑娘帮忙在珍珑坊跑腿,少说每个月还有三五两银子的进账,你却比不得我了,扣了这月例银子,你便手头没有活钱了。”
秋芝听了只是叹气,心里好一阵发酸,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变成随云苑的人,每个月也能多出不少银子来。飞红将银子塞到她手里,笑了笑道:“我们家姑娘素日里在随云苑里也没事儿好做,你要是不忙的时候来找我家姑娘说说闲话儿,自然会有打赏。”
秋芝手里攥着那冷冰冰的银子,不多会便捂得热热的,心里头也不住的发烫,望着飞红笑了笑:“我省得。”
出了落水这件事情,淑华一直躲在船舱不敢出去,只觉得自己丢人,毕竟那次自己的身子都被那几个船工给看遍了,若是有心人要拿着这话去败坏她的名声,十有j□j是能成的。她曾哭哭啼啼的求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帮她守着这事儿,两人倒也没有为难她,立刻当着她的面诫告了丫鬟婆子们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下人们都齐刷刷的应了“是”,淑华这才放心下来。
“毕竟只是无意落水,被船工救上来而已,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若是非要拿了这事当闲话儿传出去,可别让我听到,只要知道是谁说的,立刻便自己打好包袱从容府出去罢。”容大奶奶严厉的看了一干丫鬟婆子一眼,见大家都应着“是”,淡淡一笑:“你们都散去罢,可要将我方才说的记在心里。”
淑华坐在角落里听着这话,心里十分的感激,大伯娘可比春华好多了,对她真是关心。眼睛瞄过坐在一旁正和春华玩双陆的秋华,她心里有些忐忑,秋华会不会说出去?心里存了事情,晚上睡觉也不安稳,翻来覆去就是合不上眼睛,等及到杭州码头下船的时候,淑华的两只眼睛都有一个黑黑的圈,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没有精神。
贾老爷和贾夫人得了信儿,已经派了管事妈妈在码头上等着外孙女儿,林妈妈和那管事妈妈是老熟人了,见了面分外亲热:“老姐妹,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什么,一张脸倒显得比当年还要嫩了些!”
那管事妈妈笑道:“若是有这样的好事,我做梦都在笑呢!”见着淑华由秋芝扶着站在林妈妈身边,那管事妈妈行了一礼:“容三小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