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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容氏传(12)+番外

季书娘心头一热,喉头像堵着什么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容家的两位少奶奶家世都很好,大少奶奶是广陵杨家的嫡长女,她母亲身子弱,她很小便开始帮着母亲打理中馈,出嫁前在杨家便已是独当一面。二少奶奶是华阳钱家嫡女,虽说没有大少奶奶泼辣能干,可最最难得的是性子温柔,心地纯良。自己家道中落,因为容老爷坚持,容家绝不做背信弃义之人,三媒六聘的将她从山阳迎了过来,本以为大嫂二嫂出身好,定然会瞧不起自己,没想到她们二人却极好相处,嫁进来两年了,三人之间都没红过脸。

上回去向容夫人请安遇着那贾姨娘,自己本来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两位嫂子却替自己狠狠的出了一口气,直把那贾姨娘气得脸色发白,半日里说不出话来,现在又如此古道热肠,一心想帮衬着她度过这困难的关头,如何不叫她感动。

“你别多想。”容大奶奶朝烟墨招了招手:“快些打盆水来给你们家奶奶擦擦汗,顺便将身子擦擦,这一个月不能沐浴,总得勤擦擦,免得积下什么毛病来。弟妹,你便放心养好身子,至于三弟……”她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眼前又晃过那张容大少爷交给她的单子,心中也是堵着一口恶气:“你便让他去宠着那姨娘罢,总有一天说不定他会迷途知返,看到你的好处。”

季书娘微微摇了摇头,一只手从薄薄的被子里伸出来,枯枝般瘦弱,叫人见了只觉怜惜:“大嫂,我已经对他不打指望了,我便好好的守着我的秋华,教她女红,教她琴棋书画,看着她出嫁。”说到此处,一颗眼泪珠子又滚落了下来,季书娘努力的斜眼望向角落里的二少奶奶,容颜惨淡,吃力的说道:“若是大嫂二嫂看得起,到时候春华夏华也一并送过来罢。”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都欢喜说道:“求之不得,才女季书娘的大名,江南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有着你来指点她们,我们可算是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姨娘夫妻反目

重阳节过了不久,容家园子里的各色桂花开得正盛,到处都能见着金桂和银桂的影子,青石小径上落得满满的都是米粒大的桂子,踏在小径上边在园子里走一圈回来,鞋面子上都是馥郁生香。

容家又大开宴席,这次是为了两位孙女满月的事情,园子里人来人往,宾客如云,大家都在恭贺容老爷和容夫人,直夸容家人丁兴旺。

“谁人不知江陵容家?”酒宴上,容老爷的二叔父大人喝得醉醺醺的,脸皮涨得通红,指着身边江陵通判直嚷嚷:“我们容家,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可依旧子孙众多,倒是你们这些家里有不知多少房姨娘的,反而子嗣艰难,这究竟是为什么?”

大家听了这话,眼睛瞄了下那位江陵通判,心中只是暗笑,那位通判家里有六房妾室,通房丫鬟不知道有多少,可通共都只得了一个嫡女,其余姨娘皆是颗粒无收。虽说这位容二太爷说得没错,可究竟在这样的场合,戳着别人的心窝子说话,总归不好。那位通判坐在椅子上,脸色好一阵发白,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着桌子喊道:“你们容家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现儿喝满月酒,好像是说添了两个孙女,难道有一个不是妾室生的?”

容老爷见着二叔父那桌闹嚷嚷的,心里暗叫不好,这位二叔父素日里边喝醉了酒便喜欢说胡话,指不定现儿又在胡闹了,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没承想听到了通判老爷的话,他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就如煮熟了的虾子一般,上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众人纷纷将容二太爷和江陵通判给分开。

满月宴结束后,容老爷便将三个儿子和儿媳喊到祠堂里边,替秋华和淑华在家谱上记下名字。容老爷望了望容三少爷,很严肃的说道:“别家的家谱一般都不会记女儿姓名,我江陵容家却与别家不同,却是世代都记了女儿名字,等出嫁以后再添注嫁去某地某家,所以女儿和儿子一样,都是一样重要的,比方说你们的姑姑,现在宫里的容妃,不是比十个男子更重要?所以你们切勿看轻了女儿。”

容家三位少爷都点头应了下来,容老爷摸了摸胡须,横了一眼容三少爷,直瞅得他打了个寒颤,看着祠堂里边供奉的祖先牌位,更觉得自己脖子后边凉飕飕的。

“老三,你那个姨娘生的女儿我也给她记在家谱上边了,但却标注了乃姨娘所出。你需知道,嫡庶有别,千万不能糊涂。听说你对那贾姨娘好过书娘,莫非你还准备宠妾灭妻不成?”

容三少爷被容老爷盯得全身都在打颤,哪里敢回半个不字,头点得犹如小鸡啄米般。容老爷又接着排了序,孙子和孙女都分开排,容大少爷的嘉懋是大少爷,容二少爷的嘉荣排行老二;春华叫大姑娘,夏华是二姑娘,淑华占了第三的位置,秋华却排到了第四。由于孙子们都被叫成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他们的父辈,容家三位少爷的称呼里边正式去掉了一个少字,三人都荣升了一级,叫做容大爷、容二爷和容三爷。至于容老爷,府上仆人们有喊他叫老太爷的,也有继续喊老爷的,喊法各异。

容三爷走出祠堂,见着外边耀眼的阳光,心里总算舒畅了些,方才祠堂里边委实阴冷,让他心里头不自在,现在出了祠堂的门,回头看了看父亲和母亲还在里边,不由得脚步松快,一心赶回碧芳院里边去。

“三爷,请慢些走。”后边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容三爷不由得站住了脚,眼睛往后边瞄了过去,就见烟墨和松砚扶着季书娘从后边走了过来,季书娘身子越发的瘦了些,一张脸犹如一个积年没有洗过的茶盅,留着一层茶垢,面色有些发黄。

走到容三爷面前,季书娘气喘吁吁道:“夫君,秋华满月,各位长辈们都赐了新奇东西,你身为父亲,该更要给她点什么东西,也做个念想不是?”

容老爷和容夫人夫人给秋华和淑华都是一把黄金打的长命锁,黄金项圈上挂着,明噔噔的闪着亮,只是秋华的锁片上边镶了一块紫玉,而淑华的则只是黄金锁片儿,上边刻着几个吉祥字儿。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的满月礼便更能分出彼此来,给秋华的精致贵重得多。可作为父亲的容三爷,却是什么都没有送给女儿,季书娘本来不欲和容三爷说话,可终究不能忍下这口气,于是赶了过来提这事情。

“你的女儿还需要我给她东西?”容三爷斜着眼睛看了季书娘一眼,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你收的东西还不够多?真没见过你这般贪心的,淑华收的那些东西都及不上你女儿的一半贵重,安柔一句话都没说,偏偏你倒赶上来讨要东西!”

季书娘站在那里,一颗心冷了半截,望着容三爷那唾弃的模样,眼睛红了一圈:“什么叫我的女儿,秋华难道不也是你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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