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浣春归(355)+番外

宇文太傅坐了下来,眉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他扫视了一眼周围:“都出去。”

丫鬟婆子们知道主子有要紧话说,垂手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宇文太傅这才压低嗓子道:“凉州已经失陷了。”

“啊?”宇文老夫人轻声喊了一句:“失陷了?那京城里头……还能呆吗?”

“今日皇上生气,用纸镇将大司马的额头打破。”宇文太傅皱了皱眉头:“我瞧着皇上这性子,是越来越难相处了,每次去上朝,都有一种不能安全回府的担心,站在那朝堂之上,只觉得脚底下全是空的,不知道那块砖什么时候被抽掉,人就这样落下去了。”

“老爷,你赶紧辞官罢,咱们别到京城里了,去城外的别院里住着,先把这段日子熬过去再说。”宇文老夫人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虽然她也风风雨雨的过了这么多年,可这般情形却还是第一次,自家老爷若是出去便不能回来了,这日子还有个什么盼头?

“只不过,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宇文太傅的脸色稍微开朗了几分:“太原王还活着,现在那叛军的拥戴太原王做统帅,说要打到京城,拥立太原王为新皇呐。”

“太原王还活着?”宇文老夫人眼睛里也渐渐的透出欢喜的光来:“幸好,幸好,咱们家眉儿还没有另嫁他人。”

“可不是,她倒也算是死得好,只怕咱们宇文府就会因为她的死而得到保全。”宇文太傅摸了摸稀疏的胡子,嘴唇边忽然便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说不定,她还能保佑我们宇文府兴旺发达呢。”

宇文老夫人咂摸着宇文太傅的话,连连点头:“可不是,若是太原王念旧情,见着眉丫头为他死了,自然也会心里头感动。”

“你去寻样眉丫头的贴身物事过来,簪子也好,手镯也好,我写一封信给太原王去。”宇文太傅想了很久,这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你带着老大媳妇亲自去,别让人知道了。”

“老爷,这是不是私通叛军?”宇文老夫人脸上有些犹豫,坐在那里没敢起身:“若是皇上知道了,那咱们宇文府便完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冒些险,如何能有富贵!你看看现在的上京,可还是能住得下去的吗?我瞧着太原王进城,这是迟早的事儿。”宇文太傅咬了咬牙:“你莫要多说,快些去寻东西过来,我这就去请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与虎贲军将军过来。”

宇文老夫人见着宇文太傅那般模样,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多说也无益,只能慢慢儿站了起来,心中暗暗想着,只愿老爷的决定是正确的,否则宇文府就会倒霉了。她闭闭眼睛,似乎就看到了眼前血流成河一般,一双脚都软了几分,险险迈不开步子。

“来人。”宇文太傅走出了主院,到了外院书房,将自己的长随喊了过来:“速速去将几位大人找过来。”

若是能将上京的城门打开,把太原王迎进来,这拥立之功,恐怕是头一份罢?宇文太傅摸着胡须,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密集的乌云还未散去,不住的在空中流走,又急又快,似乎马上就要奔到自己身边来一般。

☆、上京失陷

“太原王!太原王!太原王!”震耳欲聋的响声激越高昂,似乎要直上云霄。

凉州城外,旗帜飘飘,数十万大军肃立,手中的刀枪明晃晃的,不住的闪着一丝寒光。众人抬眼望着那城楼上戴着一顶金色头盔,穿着金色的赫连毓,潇洒英武,站在那里有如那华庭玉树。

原以为太原王已经死了,没想到他竟然死而复生,站在他们面前,穿着这金色的盔甲,威风凛凛,就如那天神一般。

“太原王!太原王!”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有一种深刻的归属感。跟着慕乾往京城出发,打着为太后娘娘、太原王报仇的幌子,可究竟心中还不踏实,毕竟慕乾姓慕,不是姓赫连,现在有了太原王,他们便安心多了。

“出发!”太原王一挥手,大军便开拔了,马蹄阵阵,脚步声隆隆,似乎能将那地都踩塌了一般。

“赫连毓,你看,大家多爱戴你。”慕乾看着大军慢慢前行,朝赫连毓挤了挤眼睛:“我早就叫你快些露面,你却迟迟不愿意,今日可见着盛况了。”他撇了撇嘴,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亏得我这一路上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可他们见了你还是将我丢到脑子后边了。”

赫连毓朝慕乾脸色郑重:“慕乾,若是得了江山,我与你共享之。”

“不不不。”慕乾赶紧撇清:“我只不过是在与你开玩笑。”

“可我却没开玩笑。”赫连毓的脸上有一丝执拗:“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会尽力辅佐你,可共享江山什么的,那还是算了。”慕乾摆了摆手:“我可不想被人骂作有狼子野心之人。”父亲慕华寅还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只不过是骄横跋扈一些,就被赫连铖给猜忌了,最后落到那般下场。自己与赫连铖虽说过得硬的好友,可谁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是怎么样?

这世上能共享的事情很少,原先说得好好的,可到后边为了这共享撕破脸皮的不要太多,更何况是共享这万里江山?慕乾朝赫连毓笑了笑:“现在说这些还言之甚早,咱们赶紧跟上队伍罢。”

风吹得战袍猎猎作响,虽然已经是六月的天气,可他们却一点也不觉得热,两人催马前行,在亲卫们的护送下,很快跟上了大军,一路向北而去。

凉州拿下,后边几个州郡便势如破竹,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隔,很快就离京城只有三十里地,慕乾下令安营扎寨,大军歇息。

刚刚将军帐搭起来不久,亲卫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王爷,慕大将军,这个人一直在军营之外偷窥,鬼头鬼脑的,属下将他捉住,他直嚷着说有紧急的事情求见王爷。”

赫连毓抬起眼打量了那人一番,他穿着葛布衣裳,瞧着那模样,便是个农夫,一脸的灰尘,似乎有几日没洗脸一般。“你找我可有什么事?”赫连毓心中疑惑,这人会有什么要紧事情找他?

“王爷,你难道认不出我来了?”那人抬着头,一脸期盼。

赫连毓又看了他一眼:“认不出来。”

“我是宇文太傅家的管事,当年王爷去娶我们家七小姐的时候,是我在放喜炮。”那人挺了挺胸,举起衣袖来擦了擦脸,顿时露出了里边一块黄色的底子,就如那粉刷过的泥墙一般。

“宇文太傅府家的管事?”赫连毓这才开始有几分重视起来:“你过来找我作甚?”

那管事弯着腰,将绑腿解开,从里边拿出了一封信来:“我们家老爷写给王爷的。”

亲卫接了过来,将信纸抖了抖,没看到里边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才将信笺交给了赫连毓:“王爷请过目。”

赫连毓低头看了一眼那封信,脸上渐渐露出了惊疑之色,将那信递给了慕乾:“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