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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归(353)+番外

他的身形很像一个人,燕昊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是,他真的很像他。

——他不是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被剥皮,悬挂在苍州城头,这是大家都看到的,应该不会死而复生。燕昊抓住沙包飞快的奔走着,脑子里边乱哄哄的一片。如果他没有死,那苍州城墙上的干尸又是谁?

沙包慢慢的被挪走了,只有几包就能打开城门了,众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此时忽然那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谁在那里搬沙袋?”

燕昊探头一看,就见有五六个人正在朝这边跑过来,他伸手抓出一把柳叶镖,用力掷了出去,那几个人喊叫了几声,扭了两下,倒在了地上。“快,快试铜钥,看看哪一把能打开!”燕昊看着有灯火的那边似乎有人知晓了这边的事情,灯光亮了些,有了骚动的声音。

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走上前去,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四射,一看便知是一把宝剑,肯定能削铁断金。他拿着匕首往下一划,就听叮当一声,那把大锁便被他削断了。

“开门!”他低声喝了一句,燕昊却已经反应过来:“赫连毓,是你!”

慕乾将门打开,嬉皮笑脸的看了燕昊一眼:“现在不是认亲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堵住门口,不让敌军来抢城门。齐敏,快些发信号!”

就听咝咝几声,一个红点从硬纸筒里冲了出来,“嗖”的一声飞上了天空,就见一朵艳丽的焰火忽然在天空绽放,照得城门处明晃晃的一片。

“不好了,城门被人打开了!”有人狂喊了起来:“快来人,叛军夜袭了!”

一群人拿着刀枪往城门赶了过来,还没到门口,就被弓箭射得连连后退,这时就听到马蹄的声音纷至沓来,还有整齐的奔跑之声,他们停住脚步一看,就见城门打开,外边如潮水般涌进了数不清的人马。

“快撤,快撤!”众人脸上有了恐惧之意,纷纷朝后边转身狂奔,生怕被进城的军士追上。

可是一切都晚了。

凉州之役结束得很快,从士兵入城到攻占凉州,不过半个时辰。凉州刺史当晚被杀,刺史府变成了慕乾的帅府。

“赫连毓,是你,我不会听错那声音!”燕昊激动的望着赫连毓,对面的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带着一个黄金面具,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慕乾拍了拍赫连毓的肩膀:“我早就叫你将面具取下来,你就是不听,其实熟悉你的人一看便知道是你。”

赫连毓慢慢将那黄金面具取下,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他望着燕昊,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神色:“燕昊,咱们又见面了。”停了停,他低声问道:“微儿,还好吗?”

“她很好。”燕昊心中心潮起伏,慕微曾经以为是她间接将赫连毓害死了,所以她不想嫁他,因为她还不能从愧对赫连毓的悲伤里解脱出来,现在见着赫连毓还活着,燕昊真是又惊又喜,微儿总算不要这般伤心自责了。

“她好,那就好。”赫连毓点了点头,脸上有一丝丝疲倦:“我想歇息去了。”

“赫连毓,你别走,我想问你一件事。”燕昊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赫连毓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微儿的孩子是你的。”

燕昊的脸倏忽就红了几分,他摇了摇头:“我不是要问这件事情,我是想问你,你究竟想不想见到微儿?”

赫连毓的身形一晃,整个人怔在那里,他疑惑的看了燕昊一眼:“我能再见到微儿?”

“那是自然。”燕昊点了点头:“你想不想见她?”

赫连毓看了他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慕微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慕乾与燕昊前往凉州偷袭,她一直心上心下,可是不多久便说已经将凉州拿下了,她这才放下一颗心,抱着燕凤晨与李妈妈一道进了凉州刺史府,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今日早上起来,她便觉得有些心慌,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可能是在昨晚半夜里换了个睡觉的地方,有些不习惯,所以才觉得有些不舒服。她让宫女们给她梳了妆,呆呆的坐在那里,拿了镜子照了照,并未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脸色白皙粉嫩,可一颗心却依旧是砰砰的跳得厉害。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镜子里出现了一角白色的衣袍,慕微拿着镜子往上一照,见着一张金色的面具,不由得莞尔一笑:“燕昊,你怎么又将这面具拿出来了?”

燕昊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屋子里的寂静让慕微有几分奇怪,她将那镜子反扣在梳妆台上,转过身来,眉宇间带着微笑望了过去:“燕昊……”才喊出这个名字,她心中便是一惊,那种慌乱的感觉更明显了几分。

她紧紧的盯着那张金色的面具,盯着那面具后边的那双眼睛,忽然间额头上汗珠子涔涔的出了一层:“我是在做梦吗?”她伸出左手掐了掐自己的右手,生生的疼痛。

不,这不是梦,不是梦。

慕微扶着梳妆台站了起来,眼睛定定的望向了面前的这个人,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赫连毓。”

“微儿,你怎么认出是我?”赫连毓将面具缓缓揭下,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慕微,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这么久没有见着她,她还是那般美,明眸皓齿,嘴唇如那朵最娇嫩的春花一般。

“赫连毓,我认得你,认得你。”慕微喃喃的说了一句,眼泪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我如何会认不出你来?”

“微儿,我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模样。”赫连毓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摸慕微的头发,还未完全伸出去,又停了下来,怔怔的望着她,实在有些难受。

她是燕昊的妻子,他们都有了孩子,自己还有什么权利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赫连毓站在那里,一只手捏着金色的面具,一只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姿势尴尬的站在那里,门口的风将他的长袍吹了起来,不住的在脚边晃动。

“赫连毓。”慕微再也忍不住了,走到了赫连毓身边,一把握住了他那只手,眼泪就如小河一般从脸庞上流淌下来:“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阳光从门口照了进来,将她的眼泪映得莹莹发亮,就如那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的落在了地上,赫连毓望着她的朦胧泪眼,心情渐渐平复了些:“微儿,别哭,别哭,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吗?”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慕微的眼泪没有止住,反而落得更急更快:“齐敏那时候说我是红颜祸水,是我害了你,那时候我心里真是难过,真恨不能自己死了,让你活转过来,每日晚上做梦便见着你的模样,见着你穿着紫色的衣裳,抱着梅花朝我走过来,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雪地上有几行脚印。”

“微儿,你失魂之症全好了?”赫连毓听着慕微这般说,忽然惊喜的喊了一声:“你记得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