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清,她放心了些,陆柏庭的文字还是那样平淡,标点符号表现出来的语气并无半点改变。意外的是,他没有忽略关于柑橘的那两句话,还很正面地回了她。
前辈:首先,你并没有哪里侵犯到我,所以完全没必要说抱歉。
前辈:第二,你愿意和我说这种私人的事情,至少证明你并不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合作过的工作伙伴随便应付,我很荣幸。
屏幕里最新界面暂时只有这两句,他是个话很少的人,愿意说这么多,态度算是非常认真。
沈姜看着他的回复默了几秒。
当然不止是把你当成工作伙伴,哪怕是崇拜的前辈,也不会让人突然控制不住想要干脆把心里话全部说出口。
……特别啊。之所以不一样对待,只是因为特别罢了。
还记得当初龙潜试镜成功之后,得知要和他合作,那天晚上她在阳台上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事。再想想现在,偶尔聊聊微信,有工作时,和他坐在一起吃个饭,能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对她来说已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确实想要更多,却又万分害怕。怕尴尬以后再也不能借着各种由头若无其事地接近他,更怕自己多余的心思和感情,会给他造成困扰。
——至少,不是现在就让他困扰。
沈姜抿了抿唇,喉间干涩,手指飞快在摁键上打下一行字。
一大块生姜:前辈你当然不止是工作伙伴,忘了吗我是粉丝啊,前辈一直是我很尊敬的人。
这句话不长,沈姜却霎时失去了力气。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直直往后一躺,雪白的天花板看起来莫名让人烦躁。
十几秒后,铃声突响,沈姜惊了一跳,从床上坐起身,下意识以为是陆柏庭来电话了,拿起一看,却是尚天英。说不清是失落更多还是庆幸更多,她理好心情,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喂?”
“之前我让你看的那两个剧本你还记得吗?”
那边语气不太好,她顿了下,说:“记得,怎么了……?”
“我们不是因为该选哪个犹豫过么?”不等她回答,尚天英道,“现在不用选了!”
沈姜皱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尚姐的意思是?”
“其中一个剧本,有人接了!”
“有人接了?”
沈姜记得尚天英当时和她面谈的时候,对那两个剧本的态度并不看重,还一一列举了两者的弊端和缺点,想来这般语气,大概不会是因为错失机会。
“对。”果不其然,尚天英马上便说出了真正不悦的原因,她冷笑了一声道,“我们被截胡了!”
。
“事已至此,我会从新的片约里帮你挑选出适合的。”
坐在桌后的尚天英如是开口。
“我可以知道是谁截了我的胡吗?”沈姜在接到电话后,立刻便赶了过来。
其实按理来说,没吃到嘴里的饼就不是自己的,没签约的角色也不作数,一个在谈的合作没成,不应该生这么大的气,但刚才尚天英已经简短和她说明了始末,事情不止是片方找到了女主人选而后终止商谈这么简单。
——是接下女主的演员那方主动和片方接洽,且是在明知他们正在和沈姜这方洽谈的情况下。
尚天英自有渠道,沈姜自不会多问消息可靠与否,她比较好奇的是,谁这么急上赶着要打尚天英的脸……又或者是她的脸。
“谁抢的有什么要紧,已经这样了那就随他们去,反正我们一开始也没打算一定要接。”沈姜来的这一路,尚天英已经从被挑衅的愤怒中冷静下来,反而开始劝起沈姜,“现在龙潜已经上映了,有正式作品在手,你不再是无名小卒,我这段时间又接到几个合作邀约,等我一一看过剧本以后,再转交给你看一遍。”
沈姜却很坚持:“尚姐的眼光我不担心。我只是想知道谁登头给我来了一脚,这个问题并不出格吧?”
尚天英沉默两秒,见她一脸执拗,只好答:“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就是。”
“是哪位前辈……?”
“算不上,年纪比你还小。前段时间主了一部票房还不错的电影,也是因为这个,对方一表露兴趣片方才会马上改变主意选择她,毕竟龙潜的票房再好,那也不是算在你身上的,就票房号召力这一点,目前还是她看起来更稳妥。”
沈姜皱眉,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又不敢肯定。
尚天英喝了口热水,淡淡道:“那个女演员叫沈雨岚,近几年我都在国外不是很了解,你应该听说过她天帝成长记。她的父母都是圈内人,父亲是导演,母亲以前是电视剧演员。”
……果然。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沈姜的心就重重一沉。
尚天英见她没吭声,问道:“怎么,怕了?”
“怕……?”沈姜忽地笑了一声,眼睫轻颤,“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就好,我还以为你听到个小有成绩的来打擂台就慌了。”尚天英也笑。
“小有成绩?那点成绩算什么。”
“哦?”甚少听到她这种语气,尚天英挑眉,“你好像很看不上这位?”
沈姜弯了弯唇,没说话。
尚天英看出她的情绪不对。手下艺人和什么人有纠葛过节,作为经纪人有知道的必要,然而没等她问,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话到嘴边暂时搁置,她接通电话,沈姜很配合得噤声,当然,本身也没有什么要开口的欲望。
三分钟不到,尚天英挂了电话,“两个消息。”
沈姜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沈雨岚接的那个青春片剧本,因为女主定的是她,投资方在原先的基础上追加双倍投资。”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能让己方开心的消息,沈姜挑眉:“第二个消息?”
尚天英看了她几秒,一笑:“第二个喜剧剧本的导演拉到了三个新投资,资金和被截胡的那个持平,并且是投资方追加投资后的数目。不用再挑,你马上就有戏拍了,我决定接!”
。
回程路上,沈姜才掏出手机,看陆柏庭先前的回复。刚才赶着见尚天英,把手机往口袋一塞之后就再没管过——或者说她的潜意识里在主动逃避这回事。
陆柏庭在她解释之后,回的是:你说平王是绿绮想要的蜜柑,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果然还是问了,因为她一直没回,后面又跟着几条。
前辈:我的问题是不是不太妥当?
前辈:不在?
后两条间隔时间很长,大概是看她没有回复,陆柏庭之后也没有再发。
沈姜叹了口气,回道:抱歉前辈,刚刚有点事情,我出门了,没看到消息。
两分钟后,他回了两个字:没事。
之后便没有动静。
沈姜不提前事,他也不再问,那个尴尬的话题就这么翻篇过去。
早知道就不一时糊涂手快发那样两句话……
既然暂时不敢也不准备和他表白,说那样模棱暧昧的话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