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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5)

平时大家吐槽工作服丑,他总说不会不会,现在改口的倒快。赵贞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去换衣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心里有底?她当然有底,不仅有底还很有分寸!

沈沛宁不是对她有意思,非要睡到她不可吗?行,那她就好好陪他玩玩,演戏她最拿手,等会装疯卖傻吐个一两滩呕吐物在他身上,看看他还有没有睡的兴致!

许佳过来问怎么回事,赵贞随口解释了两句,在休息室玩了会儿手机,脖子都快酸了,才有人来叫她。

经理看到她t恤加牛仔裤的打扮一下急了:“你这穿的都什么跟什么?”

怕沈沛宁看到不高兴,又来不及换,只好挥手:“去吧去吧,小心点说话,别得罪人!”

赵贞扯扯衣摆走出去,沈沛宁和一帮人围坐在大厅最角落的卡座,看见她,起身走过来。

那双桃花眼笑起来还挺好看,他道:“有点显小,看着不错,不过头发还是别扎了。”

说着伸手捋下了她的发圈。

赵贞被他内涵十足的眼神盯地不自在,咳了声,跟着去到卡座。

加上沈沛宁一共六个人,赵贞还是有点忐忑的,这些人家世肯定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脾气怎样。她怕等会儿她吐的时候恶心到哪位大爷,人一巴掌给她扇出去。

沈沛宁给她介绍了一通,赵贞没仔细听,只记住了一个,就是昨晚开车的那位,叫陆怀深,他那个嘲讽笑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

其他人都点了喝酒的姑娘,他是唯一一个摆手说不用的,因为这个,赵贞多看了他两眼。

坐下没多久,沈沛宁的手就揽上了她的腰,赵贞很不自在,又要应付其它人的问话,又要防着旁边这人太得寸进尺。

不同的酒陆续送来,每开一样,沈沛宁就要给她倒一杯,美其名曰‘尝尝’,仿佛真的只是在兑现请她喝好酒的承诺。

要不是赵贞酒量好,还真经不起这么来。

听他们说话,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过了一阵,赵贞估摸着差不多了,开始准备上演一场醉酒呕吐年度大戏。

旁边接完电话的陆怀深对众人道:“林恒他们到了。”

‘最佳女演员’赵贞小姐正酝酿着情绪,忽听旁边沈沛宁说:“他们?霍承安也来了?”

那三个熟悉的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赵贞心上,让她的大脑停滞了好一阵子。

“怎么了?”沈沛宁察觉到她的僵硬,侧头疑惑。

“没……”赵贞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笑得很苍白。她努力稳住自己,说服自己,不可能会那么巧,对,重名的人那么多,不一定就是他,而且她认识的那个人,怎么会和这群人有交集?

她正胡思乱想着,被提及的人从门外进来,先是一道陌生的男声调侃:“怎么坐一楼?楼上没地方?”

众人用不可说的眼神扫了沈沛宁一眼:“你问他呀,又不是我们做的主!”

沈沛宁回以一笑,他只是怕楼上开包间,赵贞会打死不肯来,大厅这种地方好歹能让其稍稍放心,这样想着,放在赵贞腰上的手又紧了些。

自他说出那个名字之后,赵贞握着酒杯的手轻轻发颤,一直垂头看着地上,她不敢去看来的人,不敢去确定那个名字的主人到底是谁,是否是她所认识的那个。

这样的时刻,沈沛宁烙在她腰上的手,让她无比厌恶。

一刻也不想待了,她想逃,即使那个人也许只是个同名的陌生人。

这群人在说什么赵贞完全没听到,她只听到,在调侃完座位之后,有人又提了一遍那个名字:“霍承安你今天怎么肯出来了?平时请一百次难得应一次,看来还是林恒的面子管用啊!”

一个轻轻浅浅的“嗯”,让赵贞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的视线攥住一个地方猛盯,就是不敢转动脖子去看那个名字的主人。

而后,那道略微喑沉的声音继续响起:“正好没事,跟林恒出来转转。”

熟悉的声线,褪去了青春期的稚嫩,多了沉淀过后的稳重,却还是能找到一点当初的痕迹。

心重重坠入谷底,赵贞仿佛被人判了死刑般头皮发麻,适中的空调突然让她觉得冷,从头到脚寒冷彻骨。

霍承安,真的是霍承安……!

她没办法转动脖子了,不敢,也不想。

自从家里破产、父母车上争执车祸身亡之后,赵贞辍学打工供养弟弟,这么多年来,不论是在寒冬腊月不戴手套洗盘子,或是在街上从早上七点站到晚上十点发传单,她都没有气馁过。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觉得坚持不下去了,想要夺路而逃。

沈沛宁的手还在她腰上,她一直以来坚守的某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多么可笑,她和在座的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不是吗?即使她一直不肯走那条路,这样的情况在别人看来也是一样的。

曾经恣意张扬对着全校宣告‘最爱霍承安’的她,现在却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身份,卑微又低贱地和他重逢——

赵贞垂着头,僵硬蔓延至四肢五骸。

她一眨不眨地凝着地面,眼里泛起了浓重的、干涩的红。

☆、第4章

或许是她盯着地板的举动太怪异,沈沛宁皱眉,更加用力地拢了拢她的腰。

然而先开口的却不是他,而是陆怀深。

“你一直看着我的鞋子做什么?看出花来了么?”他的位置在沈沛宁旁边,说话时眯了眯眼。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赵贞身上,她慌乱又错愕地移开眼,像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鸵鸟这种生物,以为把头埋在沙堆里就安全了,而她同样在侥幸,只要她不看霍承安,霍承安就看不到她。

“抱歉,陆先生。”她嗫嚅回答,声音轻如蚊蚁。

她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里塞满了一整片沙漠,血液里流动的全是沙砾,一下一下在五脏六腑里划出无数道痕迹。

连呼吸都带着疼。

陆怀深瞧见她的态度,脸色沉下来。他说什么了吗?她至于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沈沛宁以为她是被陆怀深的冷脸吓到了,轻声安抚道:“没事,怀深就是这样,天生一副债主脸。”又半体贴半玩笑地开口:“你喜欢他的鞋?行,下回我穿个一样的,他不让看,你看我的好了。”

换做别的时候,赵贞可能会感激他解围的举动,可是眼下,她只希望谁都不要理她,就这么让她自生自灭、无声无息地低到尘埃里去。

很可惜,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那个叫林恒的坐下,看了赵贞一眼便向众人问道:“这位是?”

“问你名字。”沈沛宁十分尊重地让她自己答。

赵贞僵硬着对上林恒的目光,两秒后,移到了他身旁的那个人身上。

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下巴……

全都是,她曾经亲吻过的地方。

霍承安。

没人知道她正怎样努力地在掩饰着视线下的炙热。